罗文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起身把被子铺开,轻轻地拍了拍床,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温和地说:“今天真的难为你了,让你这个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了一天的重活。这大概是你这辈子最累的一天吧?可这就是普通人需要过的日子,你如果要嫁给季郁,那就一辈子都得这样,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纪饶轻轻点头,“我愿意。”
罗文娴淡然一笑,“愿意就好。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时间不早,咱们关灯睡吧。我们一人睡一头吧。”
纪饶暗松一口气,天知道她多怕与季母同床共枕啊!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脸时时刻刻都被盯着,她就莫名惶恐不安。
关灯脱衣服上床,她躺了下来,身子紧紧地捱着床边,尽可能拉远她与她的距离,生恐自己不小心会碰到或是踢到季母。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节奏不一的呼吸声在时刻提醒着她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夜晚。
她没法入睡,总觉得季母同样无眠,因为季母的呼吸节奏很乱,时快时缓,让人心绪不宁。
她只觉得备受煎熬,却没办法打破这个令人尴尬的局面。
尽管以前的她是最善于打破僵局的,可是面对季母,她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功能,只能颓然地等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季母的呼吸声渐趋平稳,最后甚至打起了欢快的鼾声。
她却仍然不敢入睡,小心翼翼地试着轻唤道:“伯母?伯母,您睡着了吗?”
鼾声依旧,而她终于敢张嘴长吐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因此慢慢舒缓下来,这一松懈,睡意立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就将她拉入了黑暗里。
只是梦境很不平静,在梦里,她看到季母将萧墨锁在了一间铁屋子里,然后拿着一根尼龙绳面露凶相地一步一步逼近她。
萧墨紧张又愤怒,将铁门踹得当当作响,厉声喝道:“罗文娴!不准你伤害她!饶饶,你快跑!别傻呆呆地杵在那里!赶紧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一定会的!”
她的确想跑,可是双脚却像被强力胶粘在地上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文娴走到她面前,眼睁睁地任由她将那粗砺的绳索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勒紧……
好痛苦!
快要窒息过去了!
纪饶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头顶昏暗晕黄的灯光下是罗文娴那张五官扭曲阴森恐怖的脸,而她的脖子痛得快要断掉,罗文娴竟然真的在拿绳子勒她!
罗文娴看到她睁眼,并不慌张,只是脸上神情更加阴森恐怖,双手不断加大力度,嘴里低低地絮叨着,“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得为我儿子殉葬!我儿子这么爱你,你不能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地下!所以,你赶紧去陪他!只要你死了,我就不恨你了!乖乖的,别动!我省点力气,你也死得痛快一点!”
纪饶大骇,突然间明白原来季母根本就没有疯,她一直就清楚萧墨并不是她的儿子,可能刚看到的时候会有些恍惚,但随后却渐渐地分清楚了。
之所以一直疯疯颠颠歇斯底里,不过就是为了把她骗来这里结束她的生命!
她禁不住一阵悲哀。
她原本以为她终于找到了赎罪的途径了,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代替季郁去尽孝了,却没想到季母什么都不要,要的只是她的命而已。
想想也是。自己夺了她儿子的命,令她痛不欲生,又岂会在乎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尽孝呢?
以命相抵,可能才是结束这噩梦的唯一方式吧?
纪饶苦涩一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季母,任由她一再用力。
她想静静地结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