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半个月。

舒谨旷课,然后请了长假,每天都和盛星禾待在一起。

舒谨不敢看盛星禾的眼睛。

对视时会移开目光,说话时视线不敢放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地上有什么珍宝一样,随时都低着个头。

他整天恍恍惚惚,盛星禾数次尝试和他沟通,带他去做一些他感兴趣的事,但他都出于自我封闭状态。可是,如果惹得盛星禾生气、着急了,他又会急不可耐地贴上来,认错撒娇一样不落。

“哥。如果你眼睛是好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一天夜里,他忽然这么问。

盛星禾正在处理工作,闻言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低头看着枕头上的人:“怎么这么问?”

舒谨说:“只是假设。”

盛星禾道:“这个假设不成立,我喜不喜欢你,和我的眼睛有什么关系?”

舒谨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

盛星禾便也躺下去,手臂勾着舒谨的腰,叹一口气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要再去想叔叔那边了?”顿了顿,又说,“不过,要不是眼睛,我可能不会被叔叔资助,那么我们就遇不到了。”

被子里很暖。

两个人融在一起的体温叫人贪恋。

舒谨闭上眼,主动亲吻盛星禾的唇,两个人都躲进被子里,发出细微而绵长的声响。

舒谨拍疼,他们没有做过很多次,统共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他一疼就耍赖,盛星禾想要他好好地适应,所以常常任由他打发了,哪怕两个人都箭在弦上,也忍而不发。那半个月,他们做的次数就占了在一起后的大半比例,舒谨哭了、痛了,还是不想放开他。

舒谨不回学校,也不再接舒昭远的电话。

他有认真想过,就当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愿意无耻地昧着良心,就当舒昭远找他的谈话没有发生过。

可是世界就是那么小。

在那段逃避真相的最后的日子,他被迫清醒了。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让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再也无法逃脱罪责。

——他们竟然在这个城市,偶遇了那家人。

那是一家很普通的餐厅,舒谨心情变得好了些,和盛星禾一起品尝这里很出名的烤肉。

服务员来替他们布置烤盘的时候,明显地怔了下,开口道:“真、真巧,你来这里吃饭啊。”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年纪和他们相仿。

他没有叫盛星禾的名字,但盛星禾应了,也很意外的样子:“嗯,你在这里上班。”

氛围很尴尬。

他们不像熟人,却又不是完全不认识。

男孩子沉默着把肉片放好,调整好火候。

盛星禾也没有讲话。

男孩子最后说:“……肉开始鼓起来的时候就好了,小心不要烫到。蘸左边的味碟会比较好吃,你们可以试试。”

舒谨说了句“谢谢”,男孩子就走了。

等他走了,舒谨问那是谁。

盛星禾给他倒饮料,脸上本来轻松的神情不见了,听不出情绪地说:“我家对面那家人,搬去外地念书那个,原来他已经在工作了。”

舒谨霎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片空白地坐在那里。

半个月前舒昭远对他说话时那种耳边的轰鸣再次响起,舒谨陷入了一个属于他的轮回里,不管他怎么欺骗自己怎么逃避,真相就如同一个圈,在等着他去反复确定。

后来服务员换了人,那个男孩没有再来为他们服务过。

舒谨记得盛星禾曾经说过,“那个人都不敢见我,每次远远地遇上了,他就走开了”。

因为内疚,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受害者,所以即使在十几年后再次见到盛星禾,再次对上盛星禾灰色的眼睛,才会选择避开。

那个人的出现是一阵风,连插曲都算不上。

舒谨却无法再心安理得,粉饰太平。

在他们离开餐厅后,舒谨一个人再回去了那里。

老板说那个人在后厨,他被带着进去的时候,男孩正在打扫厨房。初冬,男孩穿着塑料靴裤,手里拿着舒谨从来没碰过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清洁工具,手背已经冒出了冻疮。

舒谨回了学校,没有告诉盛星禾。

他把电话关了机,一个人去了一趟灵江,然后找到了舒昭远。

盛星禾终于能打通他电话的时候,他哭了。

“我们分手吧。”他说,“弄伤你眼睛的人是我。”

盛星禾的语气比他想象中要平静。

很久以后舒谨想起来,只觉得那一段时间都过得很模糊,可能在那通电话以前,盛星禾就知道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察觉舒谨反常举动下的蛛丝马迹。

盛星禾说:“不用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