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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回到洛阳的那一日,恰逢早春时节,梅花和迎春花一齐在澎化巷的小道上开放着,槐树杏树都抽了芽,天刚下过雨,整条巷子都飘着清新的花香,西边的天空尽头还有一道彩虹。
她锦衣华服,在一众仆婢簇拥的排场下,走得比以往更为沉着稳健了。
国师仍在朝中议事未归,顾欢来到府上看望阿姐。如今他已是太学博士的得意门生,被留下来在学馆内兼任一些文书杂务,顾欢不求功名闻达,每天弈棋读书,倒也过得闲适安逸。
顾欢对京城局势的变化毫不关心,现在除了下棋,他的爱好便是看花,兴致勃勃地同顾柔讲述他的养花心得,什么月季扦插啦,芍药浇水啦,滔滔不绝。顾欢极力推荐顾柔种牡丹,这时候恰逢有访客,却是向玉瑛和邹雨嫣登门拜访。
邹雨嫣较之过去当真温婉了许多,见到顾欢,便笑道:“你是不是又同你阿姐扯些无聊话了?”
“你来得正好,”顾欢立起来,“我在同阿姐讲如何种牡丹,你去年糟蹋我不少好秧苗,今年我教你怎么弄,你过来一起听。”
邹雨嫣仍然在白鸟营任职,她多了个爱好种花,每当执行完任务回来,便会在营帐后面自己圈的一小方土地上拾掇拾掇花苗;可惜她是个外行,时不时向顾欢请教一手。
“我刚好弄到一些花籽,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好品种,那卖给我的老头鸡贼得很,我怕被骗了,若不是好东西我要回去找他说道呢。”邹雨嫣说着打开手绢,露出一小撮花籽。
顾欢对邹雨嫣的无知表示无语:“看籽怎么看得出?这要看株形和叶片……”被邹雨嫣拉悄悄了一下衣袖。
顾欢回头看去,才发现今日的向玉瑛脸色不大好,她板着脸,就差把心情欠佳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哦哦哦,我帮你去看……看花籽,”顾欢识趣了,“阿姐,那我和邹大妹去前院,你们聊啊。”“什么大妹,我比你大着呢。”“行了别啰嗦。”
顾柔笑着看他们两个走出拱门,顾欢和邹雨嫣什么时候变得关系好,这让她有点惊讶。
至于玉瑛,她是个相当独立和内向之人,想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吧。
顾柔拉玉瑛去书房小坐。
银珠奉茶来,顾柔接过,亲手递给向玉瑛:“玉瑛,我先前听说你参战抗击羌胡了,还替你捏一把汗,如今你都立功升官了,又实现夙愿,可以说对得起天地祖宗,怎么还不高兴呢。”
向玉瑛在平羌一战中立下功劳,斩杀胡骑至多,如今已论功行赏调离白鸟营,在北军屯骑营升任了军侯,也是大晋唯一的女军侯。过去这个位置由薛芙占据着,可薛芙是靠父兄荫蔽,而向玉瑛则一切依靠自己实力得来。
可是官越做越大的向玉瑛看起来却越来越沮丧。
“小柔,”向玉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顾柔,目光透出深深的孤寂和痛苦,“赵勇定亲了。”
向玉瑛报了仇,当了北军的屯骑营军侯,和赵勇成了平级。赵勇对向玉瑛存着一份好感,这会却反倒不敢来追求她了,此事压住提也不敢提。前些日恰逢赵勇家里有人来说亲,对方是位家世清白富裕的姑子,德行兼备,性格娴淑,赵勇的高堂很是满意。
其实这家人过年前后也派媒人来过两次,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一点赵勇的消息,赵勇一直跟父母回绝,然而这一次,他应承下来了。于是两家订了亲,成亲就在下月。
顾柔想,玉瑛心里对赵勇一定也有情罢。只是先前她一心想出征边关为父母报仇,所以讲儿女私情搁置了。
刚想劝慰她两句,又听她道:“这件事,我尚且想得通,我知道赵勇心里憋着一股气,我刚强,他也刚强,我们谁都不让过谁,活该这么个结果。可是阿至罗的事情,我当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
顾柔又是一怔,怎么又扯上阿至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