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岚琪除了对布姐姐私下说几句,或岚瑛进宫时与她絮叨外,对玄烨只字未提,而皇帝这几个月看似不再盯紧噶尔丹,实则一日不歇地部署着新的战事。五月初夏带着阿哥们去城郊阅兵,又比试骑射,更领着儿子们一道在南苑住了几日,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就没见在紫禁城里安心住上些日子,直到六月酷暑来临,才算消停下。
除了在永和宫休息外,皇帝大多时候都在乾清宫里,几位年轻宫嫔伺候着,陈常在自然是近来日益有势头替代密贵人承宠的红人。
只是陈氏低调内敛,往来乾清宫与钟粹宫之外,除非跟着端嫔串门做客,平日里几乎不在宫内出现,也因如此,连太后都看重几分。相形之下密贵人越发不得人心,宫内曾有一阵子谣传密贵人当初受伤毁了容貌,但之后皇帝不仅在乾清宫招幸过密贵人,还偶尔亲自到启祥宫去,谣言又不攻自破,不过密贵人得宠之势大不如前,也是事实。
可这些女人之间的纠葛,岚琪无心在意,至于密贵人的秘密,玄烨那儿把守着,也不需要她担心什么,相反岚琪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做婆婆做祖母的架势,这阵子没事儿惦记的,就是胤禛家里。
那一天青莲派人传话来,说四福晋最近每天夜里都吃好些井水湃过的西瓜,听得岚琪心惊肉跳,她身子那么弱,如此寒凉的东西吃下去,那孩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而四福晋这样的举动,除了会传到永和宫外,自己娘家也会有所知晓,那日皇帝又领着阿哥们去校场,之后要辗转去畅春园住两天,觉罗氏因丈夫随驾知道这些动静,便趁机来阿哥府探望女儿。
傍晚时分进的门,本该是用完膳的时辰,她却看到女儿独坐在屋子里,桌上切了一盘又一盘的瓜果,她正呆呆坐在那儿吃。
“毓溪,你怎么就吃这个?”觉罗氏心中忐忑,又不敢太过严厉吓着女儿,在她身旁坐下,笑着问孩子,“是不是天热胃口不好,可也不能光吃这些,这些东西寒凉,身子越吃越冷更加没胃口了。”
毓溪却对母亲说:“额娘,我好几年没吃过一口瓜了。”
觉罗氏一时语塞,可是看到女儿继续低头吃手里的瓜,一面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下,做娘的心都碎了。她知道毓溪为了求子,这些年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当饭那样吃,寒凉的瓜果菜蔬一口都不碰,她有多不容易,自己都知道。
“德妃娘娘没怪过你,四阿哥更没怨过你,你为什么要自己逼自己,孩子总会有的。”觉罗氏直接对女儿道,“你这样折腾自己做什么呢?”
毓溪凄楚地看着母亲说:“就是不想折腾了,所以馋了好些年的瓜想吃个饱,这可是贡到宫里的瓜果,可甜了,额娘您尝尝吗?我好些年没吃过这些东西,都不记得它们什么味儿了,还是不折腾的好,不然做人都没意思了。”
“毓溪,你再别吃了。”觉罗氏拉开女儿的手,用帕子擦拭她手上黏腻的汁液,可是女儿却还伸手要去拿,觉罗氏紧紧抱住她说,“傻丫头,你何苦呢?大夫说了你不会有孩子的,额娘不忍心告诉你啊,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的,你不会有的。咱们死心了好不好,好不好?”
这样的话,即便母亲不说,毓溪也认命了,胤禛对她再好再呵护,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失望,她真的没有耐心了。
毓溪终于崩溃,扑在母亲怀里嚎啕:“额娘,我想要自己的孩子……”
哭声从门内传出,风尘仆仆从畅春园赶回来的四阿哥正立在门外,他和岳母前后脚进的门,虽然不是特意回来看望毓溪,只是回府来拿东西后立刻要回畅春园,但见岳母来了,就想来道一声安,却没想到在门外听见母女这番对话。毓溪的哭声戳在他心里,胤禛无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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