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这才发现,紫微上人的枕侧,有一叠布巾,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布卷,帕子就平平整整夹在正中,既不显眼,也很好地保护了不落灰尘没有皱褶。
很难想象询如一个盲眼之人,是怎么能发现那叠普通布巾中有玄机的。
“他这样放不好,容易皱。”她很细心地把帕子抹平,上头用硬玉版压住。
景横波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想的。她忽然又不觉得她像太史阑了,太史阑要男人会和她一样勇往直前,但一旦确定对方心有所属,绝对拍拍屁股走掉。
“你以为我会醋?我会闹?我会把帕子撕掉?”耶律询如哈哈一笑,点了点她额头,“干嘛啊,有必要吗?他把东西这么要紧看守着,不就说明也没成吗?都一个虚幻的念想了,我还寻死觅活地干什么?真以为我是他的谁啊?我脾气再坏,也不干这讨人厌的事儿。”她伸个懒腰,喃喃道,“其实这样挺好,我根本没想过得到他。他记得他的,我喜欢我的,各自为各自保留一分美好心境。感情是很美的东西,别用多余泪水和不当言行污浊了它。”
景横波觉得天下小家子气的女子,此刻都该过来听听。
耶律询如并没有在紫微上人的洞府停留多久,不像普通女子一般,希望能多了解心上人的日常起居习惯,她只是躺在他床上,低低哼了一首歌,景横波听出来,是那首狐狸童谣。
唱完之后,耶律询如抬头笑看景横波,道:“时辰还早,咱们去看看他的试验沼泽。”
景横波早就听说,紫微上人在七峰山选了一个沼泽,试行了当初她在迎驾大典上提出的沼泽种植改良计划。对此她一直很有兴趣,想去看一看,可惜被紫微上人没玩没了的考试逼得团团乱转,哪有工夫。如今好了,耶律询如来了,紫微上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只要和耶律询如在一起,就当放假了。
帝歌那边现在也在推广试验沼泽,但暂时还没有影响到其余各国各部,大荒格局太奇怪太复杂了,景横波觉得自己想要造福整个大荒的愿望很难实现。
试验沼泽在另一个山头,不过这点路程现在对景横波来说不是事儿,她牵着耶律询如一连串瞬闪,耶律询如眯着眼睛畅快地道:“我家小祁以后有福了……”
景横波就当没听见。
最后她们在一大片沼泽面前停下,这里已经种了密密麻麻的桑树,还没到抽叶的时候,桑树林里散养着许多鸡鸭,景横波知道有时候下山,在半山山居可以吃到很新鲜浓郁的鸡汤,沼泽边不少芦蒿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茎叶,沼泽里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景横波知道,只要下去踩,就能踩到还没完全长成的菜藕。
耶律询如看不见,却能嗅见空气中的气息,她深深呼吸,眼睛发亮,“我第一次在淤泥的味道里,嗅见了清香,似乎有桑叶的味道。”
“塘里还有藕,或许可以捞些上来炒盘菜。”景横波忽然动了兴致,想要用这沼泽产出,搞一个农家宴。
耶律询如是个对生活永远充满兴趣的女子,也卷起裙子裤脚,和她一起下去采藕,当然她只能意思意思采一两根,之后就气喘吁吁看景横波满身泥水大展身手。
就这样景横波已经很满意了,觉得似乎看见了耶律询如好起来的曙光,她拎着藕上岸,一抬头看见耶律询如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不禁失笑,“看着我干嘛?”
在耶律询如面前,不用忌讳什么瞎,看之类的字眼,她不会介意的。
“我在想,”耶律询如悠悠道,“你如果真是我弟媳妇,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