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峡谷,又绕过琳都的矮墙,顺着城内的山坡向上攀爬,吹的山庄森林里的树沙沙作响。
正是黑夜,一个白袍少年凭空出现在山庄门前。脚踏的地上金阵淡淡泛光,随即那光也做了粉末一般散进风里。
白袍少年仿佛忘记自己来的意图一样,先是愣了一会儿,一只细长的手捂着嘴,在风中立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另一只手握紧那几颗黑漆漆的石头,跑进了山庄。
那晚依旧是没人守夜。
山庄里的人朦朦胧胧听见房屋外面有异动,也不敢出门去,就侧着耳朵战战兢兢听着。那声音不算是大,兴许就持续了一盏茶功夫,便忽然停止了。然后屋外便是一阵光芒,照射的山庄如同天明。
那光芒极其刺眼,与阳光一般无二。
后来那光芒也消失了。
第二天有个宿醉的匠人说,昨天夜里看见从山庄最高的那个亭子上有太阳升起来。
然后那个妖怪便就地伏法了,连尸体都没剩。而且光芒湮灭在黑夜里之前,他看到了前几天老庄主请来做客的公子从那亭子上面一跃而下。
那个人的确是诗阳。
在轻轻松松完胜了那只见不得阳光的妖怪之后,他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发觉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个就是山庄里的人奔走相告,说他是可以掌管日升日落的仙人。
第二个就是……昨天夜里妖怪的尸体蒸发似的不见了。
原本以为因为见到了阳光于是就消失了。
可是当诗阳遛弯走到山庄的花园时,忽然发现了草丛里出现了许多触角的碎块。像是被人剖开然后丢弃了一样。
因为林荫的保护,才留下这几块。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所以呢?诗启空去哪儿了?”诗阳接下老庄主递来的信,问到。
庄主老头道:“启空交代了,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他啊……兴许是去山上的居所养伤了。”
不对。
诗阳虽然表面点了头,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每个比沈夜还深的时候发生着,而他全部不知道。
他拿着那封信,又一个人爬上了山庄最高的亭子里。
经过这几天他也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诗启空起初给他送信要用手写的。因为他的法力没了啊。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诗启空。”他不怎么想打开那封信,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要么是一些陈年往事,要么是说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诗青辞已经被他杀了。
可是……
他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诗启空古怪,老庄主古怪,那妖怪也古怪。
诗阳坐在亭内的石凳子上,把那封信拆了又合,合了又开。
其实诗启空事情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关月的那位小公子到底是谁。是弟弟,还是……
难不成也和他们现在的关系一样?
“现在的?”正在诗阳忽然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时,就听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人慌慌张张的边跑边叫唤:“来人啊!救人啊——”
“嗯?”诗阳微微皱起了眉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把信封塞进衣袖中去,翻身下来往声音源头去。
小路上,三五个人带着庄子里面的大夫奔着花园去了。
诗阳到达之时,就看见老庄主哭天喊地的趴在地上那个晕过去的人身上。
“快来救救他啊……”
这样看老庄主的反应,再看看地上的人穿着靛蓝色衣袍的人。
除非是他亲儿子,不然怎会如此上心?
“可不是说他出门游玩数年都没回来了吗?”
诗阳现如今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人墙外的缝隙中望了一眼地上的人。
就听见有人喊到:“仙人!您就开开恩,救救这孩子吧——”紧接着诗阳就发觉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自己。
仙……人?呵呵。
他干涩的喉咙顿时间说不出话来。才张了张口,就被几个响头下了一个寒战。
诗阳只得硬着头皮到了老庄主跟前,蹲下身去。
他没有查看地上的人,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随即转脸向老庄主,道:“诗启空到底在哪?”
老庄主眼见着地上的人脸色转好,抹了一把眼泪道:“启空他……都是……被我儿连累了啊!”
诗阳更觉奇怪了。
……
庄主姓魏,老来得子,名为魏良。
魏良生性孤僻,且身子骨薄。自小便是个药罐子。
六年前,魏良忽然大病了一场。老庄主遍寻良医,也不见得好转。且越发病重……
讲了那么多,诗阳越发有些不耐烦,于是问到:“您知道我是谁吧?”
至少没有避讳过他守昌的国姓。他们诗家可是远近闻名的“阴险恶毒”之族。
老庄主谈了口气,“小王爷莫怪,老夫是骗了你。可这……哎——救子心切。”
诗阳倒也没打算说这种骗没骗的事。想着诗启空五年前从守昌皇城逃出来,想来是到了琳都遇见了魏良。“诗启空听说我又活过来了,所以来找我?想救少庄主?”
老庄主讪讪摇了摇头,“启空那孩子是我儿唯一一个朋友。他说小王爷的剑可以收服那妖怪,于是请了您来。”
也是,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才是让自己怎么睡了一年又醒过来的法子。
“那妖怪的内胆被取走炼药了?”诗阳忽然插了一茬子话。
老庄主惊了一下,顿首。“抓了很多妖怪,炼了药丹为我儿续命。”他又解释道:“我们是没有乱杀无辜的,都是些害人的妖怪。哎——也是苦了启空那孩子。”
“炼药的地方在后山?”诗阳啧啧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