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吃饱了?”关月一只手托着下巴,等着碗堆儿后面的头顶抬起脸。
“没…再等一等。”诗阳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把筷子往山高的碗上一架,然后又灌了一杯茶。
邻桌的人指了指诗阳的碗,也不知道在对自己的孩子说些什么。
关月猜大概是:看见他了吗?你要是吃这么多,爹早把你丢了。
诗阳似乎不怎么在意,拍在桌子上一锭银子后拉着关月偏要去逛逛。
外面阳光正好,街上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又是进了梦魇又是和皮影打架,还送那个胖子兄弟回家,简直是……快散架了。
于是今天在客栈起了一个大早,拉着关月就下了楼,扬言要吃一顿小小的早饭。现在看……果然他的话十有八九不可信。
“快看快看!”诗阳忽然把遮着艳阳的手拿了下来,直指着一边的摊子。
“就是昨夜那小胖子吃的!”诗阳拿出锦袋,掏了银子就跑过去。
关月走近的时候,诗阳早拿了糖人开始舔。发现对面的人看着自己,诗阳认真道:“你那么有钱,要吃自己买。”
关月摇了摇头笑着转过身自顾自走了。
“哎——小气啊,这么有钱还不自己买。。”诗阳一脸嫌弃,没错是嫌弃。然后向摊主吆喝“再给我拿一串!”
好不容易在最冷清的茶楼里找到关月,诗阳坐到他对面,拿着个扇子扇地来劲。
关月没有搭理他,自己斟了一杯茶。
诗阳几次三番的故意弄出些声音来,还拿着自己的糖画来回摇晃,看对面的人并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于是翻了个白眼,把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
关月终于抬眼,问道“这东西叫什么?”
诗阳嬉笑的表情忽然凝结,“看来真是要沾沾烟火了。”他探身把糖人塞进对面人的手里,道“这是糖,很甜的,你尝尝。”
关月早早换上了黑色绣花的袍子,披散着的长发依旧半挽。坐在茶楼的木窗前,如画少年皱眉正看着一只糖人,好像在思索要不要吃?
诗阳承认这画面挺好看的,但他还是不敢多看,目光来回流转。心想着反正皇城里面,他自己才是第一美少年!
路过的人看见这一白一黑装束的公子都会多瞧两眼。
诗阳正盯着马上张嘴的关月,想看看他吃这东西是什么表情。
不过就在这个当口上。楼下的大街忽然吵闹起来。
关月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诗阳暗叹可惜,然后拉了路过看茶的小二,问道“小兄弟,这外面是怎么了?”
那小二满脸正义道“客官您是不知道,前几日死了四个人。早抓到凶手了,今日问斩。”
诗阳的扇子忽然掉在桌子上,他清清嗓子问:“是不是有个商人?”
小二一笑,拍腿道“这你也知道?就是有个商人啊。”说完就去忙活了。
诗阳吞吞口水,他们似乎忘了些什么。那个商人和小厮还关着呐。“那个……关月,我必须要去一趟县衙。那个你……”
关月似乎明白了他要去做什么,神色依旧淡然,道“我在这儿等你。”
诗阳一乐,“那我去了啊!”然后抓起扇子就要走,可这手腕忽然让人抓住。
“你还真打算这样去?”抓住他的人,把糖放到了桌面上,伸出细长的手指来,轻轻在诗阳脸边点了一下。
诗阳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有条伤口。再摸摸脸颊,伤口已经消失。嗯,还有一点烫。
烫?烫!诗阳低头,为了回避关月的眼神,他只能把视线转移到桌子上,正看到那支被遗弃的糖。
“看来是不喜欢啊……”他心想。然后抬起脸来,向后挪了一小步道:“我……那我先走了!”
见着诗阳作势正要离开,关月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往怀里一扯。
诗阳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就栽进了关月怀里。
“你……你……”终于,诗阳自以为身经百战的老脸,还是在美色下……红透了。
关月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埋头下去,张开了嘴。
诗阳拿着糖的手一颤。原来是要吃糖?
“我在这儿等你。”关月糖也吃了,人也抱了,满足的松开手。
诗阳回答都不顾,挣脱了怀抱拔腿就跑下楼。
窗边的黑袍人看着跑到大街上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然后才又看一眼那桌子上的糖人。
他舔舔嘴唇,然后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够甜啊。”
人声鼎沸处正是刑场,都被高墙围着,只余一个口还用铁栅栏锁着。也就是在那铁栅栏处,众多看戏的百姓在叫好,顺便骂一骂犯人。
诗阳刚刚上了高墙正好赶上衙役押犯人上断头台。“咦?那不是……我吗?”虽然头上套了个黑麻袋,但还是能认出是自己幻变出的替身。再看旁边,正是那发抖喊冤的商人与小厮。诗阳不禁扶额:“还真是个狗官!”
台上的连城县老爷正笑嘻嘻的捋着胡子,少师看看天色后在他耳边汇报了一句。
“咳咳…”县官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百姓正义道“咱们连城一向安定,可这几人竟在我境内杀人!本官……”
“老爷?老爷?”少师忽然打断了刚刚准备的台词。
瘦长的县官正想转头去骂,忽然看见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正挥着一把折扇撇嘴看着他。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坐本县……”尖嘴猴腮的县官跳起来几尺高,挥手让衙役上来擒人。
只见白衣少年合了折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举起一只令牌。那少年气宇轩扬,生的一张玉雕般的脸。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放肆。”
栅栏外的百姓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里面跪倒了一片。
诗阳好不容易才推脱了县官的请罪宴,只是威逼他以后再敢就直接提头请罪。然后放了商人小厮回家去。
出了县衙门才知道已是黄昏。
诗阳回到茶楼时,却看见茶楼竟然没有一个客人了。
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也算是耽搁了几乎半天。诗阳叹口气,“人家又不是都和我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就在此时头顶的窗打开,有人说话。“傻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
诗阳一怔,然后应了一声后跑上楼。
正看见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黑色衣袍的少年。那少年转脸,提起一坛酒:“喝不喝?”
诗阳一个箭步就坐到他对面,抱了那坛酒就不放手。他一边熟练的拆酒封一边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关月只道:“说了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