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又恐惧的情绪袭上众人的心头,特别是组织这次挖掘工作的负责人霍教授,神经紧绷到了一碰即断的程度。眼前的严峻形势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挖出千年白骨司空见惯,刨出白花花的新鲜尸体大部分人还是头一次,澹台梵音不得不一边伸手捂上身旁小姑娘的嘴,以免她再次因惊慌而发出刺痛耳膜的尖叫,一边指示众人打电话报警。
最先赶来的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身材高大、光头、满脸麻子、皮肤又黑又粗,看上去十分凶恶,走路时摇摇摆摆,神气十足,可一看见地上那只“破土而出”的人脚,他吓得差点坐地上,双腿使劲打颤,一张麻子脸扭曲的不成样,连尖叫好几声的小姑娘都没他吓得厉害。
一个中看不中用、外强中干的家伙,澹台梵音不由得无奈皱眉。
高大民警故作镇定,掏出手机的同时不忘用命令的口气粗鲁的朝众人喊:“都给我回屋呆着去,一会儿等着问话,少在案发现场瞎晃悠,谁要再在这里,就是重大嫌疑人,就是凶手!”
他的态度,让澹台梵音想起古代的恶吏,不知届时会不会展现给他们一副上谄媚高官下恐吓百姓的小人嘴脸。
“民警同志,这里是古墓挖掘现场,不是普通的案发地,一旦警方到来,人群和随之而来的调查工作很可能造成墓穴的损坏,埋人的地方我们不能沾手,可其他的部分,请让我们做些基本的防护措施。”澹台梵音不管那一套,直率的开口。
民警侧着脸、斜着嘴,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颐指气使的指责道:“你谁啊?警察的工作也是你能指示的吗?赶紧进去!再多说一句,就是嫌疑人!”
澹台梵音一喜,突然觉得这民警够有勇气的。
袁教授拍拍她的肩膀,接着她的话强硬道:“这座墓遭遇过盗墓贼,已经被破坏了很多地方,我们不能让它经受二次破坏,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我们只做该做的工作。”
说完,他回过头,跟霍教授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向等待一旁的大家简洁明了的布置任务,聚集的人们逐渐散开,谁也没去理民警那张阴的难看的脸。
事态的发展总是那么戏剧化。
当分局拿到这案子的时候,分局局长刚接到上面的指令——留意一切可疑消息,全力配合文物的追回工作。这头电话刚刚放下,考古挖掘现场出现死尸的消息就传到他耳朵里。
分局局长这个郁闷呐,反复琢磨这事究竟要不要向上报,这人平常就属于优柔寡断型,他能成为局长算是这间分局的七大谜题之一。不管怎么说,人家位置在那儿,考虑的当然要多些,于是本来就容易想多的脑子这下超负荷工作,“报”与“不报”在分局局长浆糊一般的脑中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想了老半天都没想出个结果,惹得外面焦急等待的刑警们都要骂娘了。
最终,在分局局长再三磨蹭……不对,是再三思考后,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态果断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局号码,他决定扔掉这块烫手山芋。
他倒是扔的很痛快,就不知道外面等信的刑警们有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等沈兆墨他们接到命令,带着法医从吴仲轩家找到的骨头上抽身,驱车到达现场时,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高大民警见了市局领导本想上前寒暄几句,但见众人杀气腾腾,特别是其中一位女刑警,正露出一副跟长相、身材完全背道而驰的要吃人的表情,民警瞬间打消了念头。
“等抓着这王八蛋,老娘定要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夏晴恶声恶气的说,“分局扔给咱的理由是什么?”
“谁知道!要我说都是侯局惹的祸,谁让他请各个地方帮助寻找文物,这下好了,人家一碰上跟文物啊考古相关的案子就全扔过来了。”
“还要走多远啊,为什么不开车进来?”夏晴不耐烦的唠叨。
穆恒喘着气,“里面空地不多,咱得让着点重装上阵的法医和刑侦部的同志们不是,再说了,多走点路有利于身体健康,以免……”
“以免过劳死?”夏晴冷道,“我谢谢你!”
他们在挖的坑坑洼洼、又全都是障碍物的地方走了一阵,不多久,穆恒便扯扯沈兆墨的袖子,向前指一指。沈兆墨抬头一望,隐约望见前面土里伸出的人脚。
穆恒干咽一口,自言自语:“我以后再也不吃竹笋了。”
先到一步的法医们已经开始着手清除尸体周遭的土,他们所踏的每一步、做得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谨慎,就好像脚底下是随时要爆的地雷,担心哪一步踏错就毁了一个千年宝物。
“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穆恒双手掐腰,完全一副事不关己,“凶手埋他的时候该破坏的早就破坏了,现在注意也晚了。”
夏晴转头看向远处围观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又痛惜疾首的目光,于是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照穆恒脑袋上挥了一拳。
二十分钟后,“拿大顶”的死者大致出现在众人面前,尸体已完全僵硬,头朝下直直的插在土里。
“挺好,比尺子还直。”玊老拿手比划,“小心放倒……我看看……呃……男的……”
然后老僵尸就不说话了,一句“男的”后便没了下文,又过了十五分钟,他们才从他嘴里听到后半截。
“鼻腔与口腔中有泥土,死因初步判定为埋进土里后窒息而死。”
“他被活埋了!”周延大惊。
“差不多。”玊言扒开死者头发,血液掺和泥土形成一大坨暗红色的泥块,“后脑遭遇过击打,并不致死,最多击晕,死者被插入土里时属意识不清状态,指甲干净,身上无挣扎痕迹,他应该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死亡,没遭多少罪,至于剩下的,得等我解剖后才知道。你们几个,把尸体周围的土铲点带回去做比对。”
沈兆墨让出地方供法医们采样,嘴里问:“死亡时间?”
“他被埋土里了,考虑到土壤环境,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等我切完他再说。”
玊言惯例兴高采烈的模样,让接连折腾了好几天的一伙人毫无悬念的被吓着了。
就在这时,一样东西的掉落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那根青黑色的物体,撞击地面时产生的声响暴露出它的材质。
“老墨……”穆恒眉毛掀了掀,余光向身旁的沈兆墨瞟了瞟,仿佛提醒他地上东西的关键性。
沈兆墨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轻轻捧起那样物体,夏晴见状立即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用做比对。
“我去……”夏晴抬手轻碰一下,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就又连续戳了好几下,“咱们找了一圈这东西,自个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