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特此时就像一头暴怒的公牛,宽厚的肩膀使劲向后挺,下巴向前伸的厉害,他棕黄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怒发冲冠,逐渐炎热的天气加之一连几天没有洗头使头发油光可鉴,风一吹与突出的前额不自然的分开,看起来更加狂野,像足了重金属摇滚乐手。望向别人时,棕黑色的眼眸、视线似乎能把对方烤焦,眼睛里喷射出的怒火有种强烈的侵略感,会使人感到他有一股子什么事都能毫无顾忌的干出来的强硬劲。
澹台梵音跟随着沃尔特沿着类似中世纪的走廊朝校长办公室走去,梅里特则陪同专家回到了市里。在他们来到正厅的过程中,沃尔特咆哮的冲着一年前负责的警官发了通脾气,他才不管到底有没有违反局内的狗屁规定,电话那头被骂的警官似乎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从电话里不断传出的莫名哽咽与呼吸声来看,对方大概正气的脑袋顶上冒青烟呢。
“表情要再这么扭曲下去,沃尔特警司就要变神成厉鬼了。”韩清征边用他尖细的下巴指向沃尔特边说。
澹台梵音叹了口气,虽然是大白天,可她却感到有些累了,便有气无力的附和,“沃尔特警司最看不惯调查糊弄事,这次算是踩到他的雷点上了,不炸那才怪。”她扭了扭脖子,头一阵眩晕,“先是明显的下毒疑点没看出来,后又落下了礼拜堂后的血迹,听梅里特说他们写调查报告也漏洞百出,案子拖成了悬案,脑袋长来纯属为了显个的,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恼火,要是传了出去,不光是丢人这么简单,得遭万人唾骂。”
韩清征嘟囔了一声,然后说:“所以现在我们就去弥补这个窟窿?”
瞧沃尔特警司气势汹汹地样,准备挖地三尺也要把犯这事的王八蛋找出来。
“一年了,或许晚了,不过试试总是没坏处。”澹台梵音又去按按太阳穴,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该不会是中毒了吧!”韩清征担忧的看着她。
“可能吧,我不确定,总之先别声张,我想等询问完校长后再去医院。”澹台梵音轻声说。
“胡闹!这是闹着玩的事吗?现在就去!”
“清征我真没事,就算要去也得咱俩一起去,你当你能幸免吗?而且我刚才问过专家了,他们说现在屋内剩下的重金属含量不足以致命,仅仅会让人不舒服罢了,况且症状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等一会儿再去吧,我这么怕死的人怎么会拿性命开玩笑。”
韩清征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却被她那句怕死说服了,于是暂时压住了强硬送她到医院的冲动。
他们上了电梯,来到四楼。校长办公室是一间挑高且朴素的房间,看似不像是学校最高领导人所在的办公室,宽敞的空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从第一排到末尾都满满的陈列着一本本样式老旧的古书,淡灰色的壁纸略带线条状花纹,木制十字架牢牢地钉在最显眼的墙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与十字架交相辉映的则是副大天使的油画,被悬挂在对面的墙壁上。
他们站在校长面前,黑色的神父常服使他看上去非常精神,澹台梵音暗暗想象他穿着三套式西装、头戴高礼帽、手拿文明棍的样子,他是她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适合英国传统绅士打扮的人了。
赛斯特校长摘下金丝边眼镜,举止礼貌有教养,小时候一定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低声说话时,有种刻意压抑情绪的感觉。
“几位匆匆忙忙到我这里,我能帮上什么忙?”
“确实有事,赛斯特校长,”沃尔特扯着他的大嗓门,而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并没有使赛斯特校长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郁或不安,“我们是来询问一年前修女被害案时的情况,请你配合。”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赛斯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余光在同行的澹台梵音和韩清征身上微微打量了一番。
“很遗憾,有证据显示,修女是在学院里被下毒致死的。”沃尔特用冷冷的声音说。
这次,他的话让赛斯特校长有些吃惊,他双手合掌放在桌上。桌面整理的很干净,一叠文件整齐的摆在桌旁,一直带有鹅毛的钢笔插在特制的金属笔筒里。他低下头,方形下巴让他看起来很坚韧,“我不敢相信,我们都是侍奉主的人,取人性命是明令禁止的行为,我知道警司前来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理解。”沃尔特警司敷衍的回答。
“你们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从你怎么样让她们来开始,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聘请修女当作老师?”
“沃尔特警司,你要知道这个时代并不再是男人的天下了,事实上,很多修女的见识、学识、修养要比神父高出许多,虽然各自修行的方式不同,但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出色的教师。”
“这是间男子学校,你就不怕出事?”
“我们每一个学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人品可以保证,而且……”赛斯特校长突然笑了一声,“选做老师的修女全都上了点年纪,她们不是明星,不懂得怎样保养皮肤,我不认为有哪个男孩会对她们产生欲望,除非是缺少母爱。”
经赛斯特校长这么一提,沃尔特想起来死去的修女的确上了些年纪,都四十岁了。
“那名修女来后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比如说喜欢到处乱转,再比如晚上偷偷跑出去?”
赛斯特校长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以一张荡漾着浅笑的脸孔平静说道:“我最开始带她们参观过校内环境,喜欢乱转……也许吧,毕竟对于一个新环境是人都会产生好奇的,至于夜晚的事,很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
他……在撒谎,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着警告她,澹台梵音微微瞥向韩清征,后者同样正怀疑的看向赛斯特校长,再瞧瞧沃尔特,他不相信的表情更加明显。
可,没人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