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墙壁,充满消毒液的房间,简单的器具——视屏的背景为一家医院,却不像一家正规的医院,昏暗的灯光、肮脏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铁床、潮湿的地面,还有……一排凶神恶煞的人。
女孩穿着病号服,手脚被铁链栓死,另一头扣在铁床的四头。她双眼迷离,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仔细看去,她嘴角正犹如抽搐般一下一下的挑动,没过多久就形成了一个异常惊悚的笑容。只见她双手捂着脖子,刚开始仅仅是挠痒痒程度的抓挠,但是,逐渐地,手指的力度加强,指尖嵌进皮肤,下一秒则是五道长条血印。这还没算完,像是失去了痛觉似的,女孩沾满鲜血的手指反复去抓同一个地方,血顺着她的动作向外喷溅,她的整个脖子像是被泡在血水中似的,正中间一个红黑色的伤口,好似在脖子上开了个洞。
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没有人阻止她,就像一排的等身人偶,面对女孩的自虐场景,无动于衷。
这时,女孩又笑了,她的嘴咧开成了一个特别夸张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噢噢噢”的怪声,就像有东西卡在嗓子里一样。她僵硬的扭动上半身,好奇似的歪着头凝视着手腕上的铁链,突然,女孩张嘴咬上,金属与牙齿摩擦发出极为不悦的声响。金属太硬,她来回咬了好长时间连个咬痕都没留下,女孩很生气,仰着血糊糊的脖子凄厉尖叫了一阵,然后她一使劲竟咬下自己半截舌头,吐在床上,泛着戾气的双目,浅棕色的眼珠往在左右动了一下后猛地向上翻起,布满血丝的眼白被拉进的镜头放大填充了整个屏幕。
澹台梵音看不下去了,迅速合上了电脑,心脏咚咚狂跳,直感到在这炎热的夏天,自己的周身却如寒冬腊月般寒冷。
摆在电脑旁的手机保持在通话状态,似乎是听见了声音,于是试探着问道:“看完了?”
澹台梵音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将涌出的恶心用水给浇了回去,“……她是法曼神父事件里的小姑娘,她不是应该被送到意大利去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变成那样!还有,那一排是什么人,这么无动于衷?都没人阻止她吗?”
视频里瘦的仅剩个骨架、头发稀少快要秃顶、眼眶下凹的人,澹台梵音很难把她与那个被附身的女孩联系在一起,至少,看到照片时,她还像是个人样。
“神父,那是哪里?不像是正规医院,倒像是类似潮湿的地下室,那女孩被带到哪儿去了?
马斯理奥神父沉默了半晌,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不清楚,我被绑架时头部受了伤,得救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在医院和家里养病,等我发现时就已经找不到她了,然后,就有人给我发了这段视频,我尝试着回信过去,但都却显示发送失败。”
是谁拍下如此恶趣味的视频并费心传过来,澹台梵音心中自然有数,也就只有“思想者”才会做出这种类似挑衅又夹带着恶作剧意味的事情,问题是,带走女孩的人跟“思想者”是否有关联?
“神父,带走女孩的人……您有自己的推测吗?”
马斯理奥神父深呼一口气,呼出时气息都在颤抖,“……是助理主教,他是绑匪之一。”
澹台梵音虽然吃惊,但是没有出声,似乎早已在心中下过此结论,淡淡的说道:“他绑那女孩的目的是什么?新的实验对象?”
“不知道,但是音,我是见过那姑娘的,她恐怕不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而是……真的。”
“真的是指,真的被恶魔附身?你有证据吗?”
她明显感到马斯理奥神父好像愣了一下,随后无力的笑了笑:“音,你越来越像警察了,你认为会有证据吗?我只是凭借我的直觉做出的猜测,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学者跟神职人员还是不同的。”
“……我没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澹台梵音轻声回道。
“别担心,我没生气。”神父安慰道:“接下来我会跟进调查这件事,如果有进展会再与你联系,不过我如果超过两个月没有联系你……那就是我死了,你便报警吧。”
说完,就果断的挂上了电话。
澹台梵音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把视频一式三份小心存放,做完这些后,她走到厨房,往灌满茶水的超级大杯子里舀了几勺柚子果浆,打算制作成柚子味的水果茶,一边搅匀,一边走到客厅沙发,把睡在沙发上、伸展成长条米尺的甘比诺重新卷回成团,给自己腾出个地方,随手打开了电视。
“我现在位于闪耀数码开发公司前,现在警方已经正式对詹磊谋杀提出诉讼,他涉嫌计划谋杀地产大亨宋建成,也与一起交通肇事案有关。据本台了解,詹磊杀人的动机很有可能源于十六年前的儿童绑架谋杀案,经警方调查,死者之一的宋建成正是这起绑架杀人案的凶手,而交通肇事的受害者严福中则为宋建成的保镖,在宋建成杀死了孩子们后,严福中负责把尸体运送到教区的水坝工地并且掩埋。警方猜测,詹磊在这十几年间一直敲诈宋建成使其在生意上给予好处,事实上,宋建成旗下的小区很大一部分使用的就是闪耀数码开发的监视系统,包括了宋建成的女儿宋桥的别墅。詹磊杀人的动机,或许跟……”
节目里的记者站在被警方封了的公司大楼前情绪激昂,语速快的像按了快进键一样,如果不是那嘴受过训练,吐沫星子绝对能把镜头都给遮住,在他身后,依稀看见另外几家新闻媒体,以及少量围观群众。
等那个像是舌头装了发动机的记者滔滔不绝讲完,画面一下子切换到三对泪流满面的父母,他们有些已经略带白发,面容满是生活压力下的疲惫以及痛失爱子、爱女的悲痛,他们在摄像头前大声痛骂宋建成的恶性,由于太过伤心,现场一时失控。
“怎么回事,我不记得这些内容属可公开内容……”沈兆墨眉头紧皱,小声低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兆墨立刻摇摇头。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蒙猛抬头看了眼电视,说,“你就该直接打死他,一了百了。”
“那我就得进监狱了。”沈兆墨靠在窗边,叹气道。
“进就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手底下的谁要是没进去转过一圈的都不好意思见人,我请你入股当董事,整天吃喝玩乐还有钱赚,省的一天到晚把脑袋拴裤腰上,就为了三瓜俩枣的。”
沈兆墨觉得待官复原职后得找几个人过来查查,这都藏污纳垢的雇了一帮什么人啊。
“谢蒙总赏识,但不必了,我怕到时候来个水土不服,想要改变生活的积极性上来,把你藏着的这些宝贝儿们打包送给侯叔当新年礼物。”沈兆墨说着,不怀好意的拍拍在他们身边伺候的服务员,也没怎么用力,那人被拍的浑身一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