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娴见幼宁两颊通红,一双黝黑的瞳仁里无尽的怅然,叫她也跟着愁了起来。
前些日子跟着母妃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还遇着了英国公府的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同皇后娘娘说要留意着给五皇兄选妃,先前三皇兄府上的侧妃得了个儿子,父皇很是喜欢,连带着三皇兄在父皇面前都比往日得脸。
贵妃这阵子也在忙着给六皇兄选妃,想早日给父皇生出个皇孙来。
英国公府老夫人还让母妃帮忙留意着皇城中哪家名门闺秀和五皇兄相配,又同皇后娘娘说宁王嫡妃人选要仔细挑,女孩要温婉大度,端庄得体,还要看家族里嫁出去的姑娘名声如何,说了许多,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夫人时什么意思,如今皇城中和五皇兄婚配适龄的世族姑娘,知根知底温婉端庄的,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傅芷砚可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英国公府老夫人是五皇兄嫡亲的外祖母,皇后娘娘的母亲,她有意让傅芷砚嫁给五皇兄,亲上加亲,傅芷砚出身容貌,皆配的上宁王妃之位,又有英国公府老夫人给她撑腰。
齐娴把那些到永宁宫中想要把女儿嫁到宁王府的人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傅芷砚的威胁最大。
而且傅芷砚从小,就认准了五皇兄的。
齐娴有些犯难了,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傅芷砚是最有机会成为自己五皇嫂的,所以傅芷砚平日里端着姐姐的架子,用五皇兄来压她,她心里虽不舒服,却也敬着她。
她斟酌一番,还是偏向幼宁。
她拉着幼宁给幼宁内部情报,“英国公府老夫人有意将傅姐姐许给五皇兄,傅姐姐你是知道的,她这人虽然有几分心机,有些自傲,但她出身英国公府,容貌出众,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从小熟读女则女戒,举止端庄,皇家的正妃一般都是她这样的,带出去不会在宗亲女眷面前丢脸,你想要嫁给五皇兄,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了。”
幼宁听她挨个的给自己分析‘情敌’,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还真以为自己有那雄心争宁王妃的位置吗?
即便她对齐琮真有心思,那宣德帝能让自己儿子娶自己吗?
幼宁白了齐娴一眼,“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哎,我这正给你出主意呢,你走什么?”
“你那些主意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外面惦记你家闻铮哥哥的人也不少。”
齐娴精神一抖,小跑着追上幼宁,叮嘱道:“你回去可莫忘了同皇祖母说,你不喜欢闻铮哥哥啊。”
幼宁看着她道:“刚刚我跟你说的我喜欢琮表哥的事,你不能说出去,横竖我也不可能嫁给琮表哥,让人知道了笑话我异想天开,你要是把这事给我传出去,我就抵死不认,为了掩人耳目,我就同皇祖母说我喜欢闻铮表哥,让她帮我们订亲。”
“你敢。”
齐娴一听就急了。
“我有什么不敢。”
两人大眼瞪小眼,齐娴扒着幼宁的胳膊求饶,“好阿宁,你放心吧,我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幼宁摸摸她脸,“乖,你帮我把秘密守住,我保管不会打你的闻铮哥哥主意。”
齐娴撇了撇嘴,“阿宁,你这人真坏。”
“刚刚是谁哭着说我这人怎么这么好来着?”
齐娴拍着幼宁的胳膊说:“刚刚凉亭里发生的事咱们全都当做没发生过。”
幼宁心想,要是真没发生过就好了。
“哎。”
“郡主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唉声叹气的,姑娘家,总是叹气不好,容易生愁。”
良辰拿了个花绷子进来,拢着腿坐在烛光下绣花样。
幼宁从回福安殿起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翻来覆去,想到今儿自己放大话说要嫁给齐琮恰好被他听见了,就一阵耳热。
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泄到紫檀木竹节雕鸟纹多宝格上,泛着莹白的光,幼宁掀开被子往脸上盖,不想见人了。
雪兰忙不迭的跑过来,把红色的床幔往玉钩上揽了揽,一手捏住被角说:“郡主这是怎么了,仔细闷。”
幼宁让傍晚的事弄的浑身发热,才一把头盖上脸上就冒着细细的汗,又一把掀开被子,用脚把被子踹到墙角。
“我真愁。”
雪兰笑着说:“郡主有什么好愁的,是为了下午卫国公夫人同太后娘娘说的事吗?”
卫国公夫人同太后说的是想为闻铮求娶幼宁。
这事好解决,身在这个时代,幼宁也不指望着自己能遇到个两情相悦的人,只要日后成亲了,夫君不要像宣德帝一样,不给妻子活路就成,她的婚事肯定是太后做主的,她也没想过未来夫君要如何,对闻铮更是一丁点心思都没有,既然是齐娴喜欢的,她肯定要和太后说清楚,不能与闻铮定亲。
眼下她愁的,虽然不是下午的事,但归根结底,还是由那事惹出来的。
“不是那事,你们别猜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长脖子见良辰绣了朵粉色的小花,手痒痒的说:“拿过来我绣几针。”
良辰温声说:“这不成,晚上绣东西容易伤了眼睛,郡主还是歇着吧,若无聊,让雪兰陪您下棋。”
幼宁都够头疼的了,哪里还想做那费脑子的游戏。
“你知道容易伤眼睛,还绣她做什么,放那里明儿再绣吧。”
良辰笑着说:“就差这一个,绣完了明天就能送出去,拖了许久了。”
“你这送给谁的。”
“刘才人身边的秀心,郡主应是不知道她,刘才人位分低,不知什么原因开罪了她宫里的主位娘娘,整日里拘在自己殿内不大出来走动。”
幼宁想了想,确实没听说过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既然不出来走动,你怎么还认识她身边的宫人。”
“秀心和奴婢是一同进宫的,那会子在内务堂学规矩,属她学的最快,白日里嬷嬷们教了一遍,第二日便要抽查,记不住的就要挨藤条,那会子年纪小,一遍下来便能记住的很少,嬷嬷们又不愿意多说,幸好有她在,晚上回了屋就给我们几个同屋的小姐妹说白日里学的规矩,可惜她运气不好。”
宫里头低位妃嫔,无宠的,再摊上个不厚道的主位娘娘,自己日子都不好过,更不用提身边伺候的宫人了,处处看人脸色,发了月例也要层层剥削,留到手里的更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