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是我害了二弟了,还来求着你,不过,”少定挣扎着要从这小软轿上起来,却是被少卿硬生生的扶下了。
“大哥,你只管说便是。”少卿有些不忍心。
少定张张嘴,看了看少卿,又看了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子馥,只是摇了摇头,还没等少定说话,这刘子馥却是扑通一声就给少卿跪下了,任少卿怎么拉怎么拽怎么劝却都是不起来。
“我如今也是无颜叫你三弟了,只求三少爷您能救救我表哥。”刘子馥说完便是泪眼婆娑。
“贾记方?”少卿皱了皱眉,如今虽然董家难逃充军的厄运,可是这私盐嫁祸的帮凶贾记方却也是不好过,虽然这知府私判,没有开堂公审,可是董家这带着贾记方的画押的状子却是交了上去的,冯府自然是容不下他,这董府也不会待见他,少卿近日只担心这边关和寻找流毒的事,自然也无心操心这等小事,只听说,如今贾记方的爹饿死在牢里,自个也是流落街头,处处受着排挤,处境不是一般的窘迫,听着这刘子馥的意思,是让自己接济他了,少卿只开口说道,“不过是小事,过两天我让桓香给你表哥送些回苏州的盘缠便是了。”
“回不去了,”刘子馥又被戳中了伤心事,哭得愈发凶狠了,说道,“当初爹爹起家做生意,一时糊涂借了流氓地痞的银两,是姨夫出面借的钱财,如今爹爹不念恩情,苏州贾家早就被抢得七零八落了,若是表哥这时候回去,莫不是又是死路一条了。”
少卿不喜欢女人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可是这话却和那日游湖在柳家小店巧遇这两人时听的大抵相同,想来也不是胡编乱造,试探性的问道,“大嫂是想,让我们董家收留你表哥?”
刘子馥含着泪,点点头,便也算是承认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少卿看看大哥,愈发觉得可怜,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婆家,也厚着脸皮亲自跑来求自己,如今董家支离破碎,大哥腿瘫,二哥充军,爹的病拖拖拉拉的总不好,两个小弟方才满月罢了,二娘和姨娘在修养,自己这浪荡三少爷居然成了董家里唯一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了,少卿是重感情的人,一时不忍心,只扶起自己这大嫂,说道,“大嫂先起来,”看着大嫂期待的眼神,又说了句,“不过是多添双筷子,隔日将你表哥接来便是,不过这嫌还是要避的人多口杂,还委屈你那贾表哥先在我这藏香阁里待着,就以新护院的身份住进来,吃穿用度方面,我会让桓香用心的。”
这无疑是颗定心丸,刘子馥连忙道谢,这情求完了,这三人也该是散了,只是这该走的时候,这子馥正欲唤这抬轿的护院进来,少定却吩咐子馥先出去,自己有话和少卿说。
少卿有些警觉,这有什么话是大哥要背着大嫂才能说,脑袋里飞快的搜寻着一切细节,难道是祠堂大哥剑伤唐姥姥的事。果然,这少定等着子馥前脚才出去,就转头对少卿说,“我•••那天,”说罢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卿没有插嘴,只是焦急的等着少定继续说下去。谁料这少定却闭口不言了,过了一会,却是换了个口气,说道,“总之,三弟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少卿问道。
少定看着少卿的眼睛,坚定的说道,“醉风楼的大东家,温其昌。”
少卿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着这大哥却是闭了嘴,对外边大声唤了一声,这护院便就抬着轿子出去了。
温其昌,少卿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这是温其昌和温灵襄脱不了干系,这温灵襄又和流毒关系斐然,更是同门姐妹,是崔进窗的徒弟,若是这温其昌有问题,那,少卿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便是流毒的安危,末了,叹了口气,如今都不知道这流毒身在何方。
窗外簌簌的下着冰籽,打在屋檐上,砸在少卿的心里,流毒•••流毒•••,少卿在心里默念着,不知为何却是想到另一个人,少卿打了个激灵,脑里却偏偏浮现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的名字,“忘卿,”少卿喃喃的念到。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女子,不对,连一面之缘都没有,没错,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那帷帽下的人,未见过这帷帽下的容颜,但若是。少卿心下一思忖,却是立马去过笔墨,提笔思忖,先是写下了“望青”二字,先前以为这寒山寺里的姑娘的名字是出于王维的“驻马兮双树,望青山兮不归。”的诗句,先是觉着这名字截字截得毫无章法,对,无章法,哪里有人会这样无章法的截取诗句取名字呢。
少卿一秉眉,却是转手又些下一个“忘”字,心下有了些想法,忽而开了窍一般,急笔又写下一个字,心里一凉,赫然的“忘卿”两个大字跃然纸上,“流毒,是你吗?”少卿默默的闭上眼,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你为何要忘卿呢?”
冰籽下得愈发大了,敲打着窗沿,敲打着少卿的心尖,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董家会如何,这个国家会如何。
西域鬼城,没有冰籽,却也是狂风四作,撕扯着这人间的一切,似乎要将这些浑浊未开的世人都抛到地狱里去。
“教主,忘卿回来了。”这报话的正是柳三寸。
“嗯,”这塌上的灵襄微微睁了睁眼,只是哼了一声,就在柳三寸以为这教主是不准备见这个自己精心安排进西毒教作为教主贴身丫鬟的忘卿姑娘时,灵襄总算是开了口,懒洋洋的说道,“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