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婉婉面路疑惑,司湛才道:“放心,这些都是寨子里的兄弟,弥月早已飞鸽传书告知他们我们即将到潜南的消息,兄弟们便下山易了装来接我们。”宁婉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一路无话,很快到了逸王府。
宁安城逸王府还是司慎在位时命人建的,规模格局比汴都的逸王府小许多,有着典型的潜南建筑风格。加上之前一直有准备来潜南,所以早早地在潜南这边买了下人们先住了进来,府上因一直有人打理,树木山石,倒是葱蔚洇润,极有人气。
待一切安定之后,宁婉婉一面命人在房间里多生几个火盆,一面出来吩咐元壁兄妹带着逸王府的名帖,立即去一趟无根山拜访毒圣鬼无度,并再三嘱咐不能硬闯。
傍晚时分,元壁兄妹二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宁婉婉一见状,就知道鬼无度没见成,果不其然,不过宁婉婉也没打算一次就能求见成功的,所谓世外高人,总得让他们这些俗人表示一下三顾茅庐的诚心,至于三顾茅庐之后还不见的……
那就怪不得她了。
司湛这次的寒症复发似乎比以往更甚,任何取暖的方法都不管用,并且持续恶寒,没有任何好转迹象。次日,宁婉婉又让元壁拿着名帖二度拜访无根山,依旧无果,第三日去也是无果。
第四日,宁婉婉挺着大肚子,命元壁拿着司湛的信物去附近的寨子里面,要了五千个兄弟手持火把,团团围住了无根山,任它山中阵法再高明,她只消一把火下去,就不信烧不出他鬼无度。
无根山正门前,元壁摆下黄花梨圈椅,拂衣扶着宁婉婉坐下,五千兄弟围山,元壁再次手持名帖敲钟拜访。
约半柱香之后,从石牌楼里走出来一个小道士模样的童子,那童子径直走到宁婉婉面前,直奔主题道:“我师父说了,他从不救无用之人,要想他老人家出手救夫人的夫君,需得证明你们乃有用之人方可。”
宁婉婉忙问:“何为有用之人?”
“师父说潜南乃乱世之地,若你们能将其治理为太平盛世之地即为有用之人。”
治理潜南?
那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治理得好的。
这个鬼无度可真是个怪人,竟用这种条件才肯救人。
宁婉婉不由得有些烦躁道:“可是我夫君等不了那么久,他现在已经寒症复发。”
“师父说他会给你们一年时间去证明你们是有用的人,为了表示诚意,这个药方送给夫人。”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块递给了宁婉婉。
宁婉婉皱眉接过,打开一看,她只略通药理,却从未见过如此配药的,倒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她一时捉摸不定。想了想,便假意答应了小童,待小童回闪后,便吩咐元壁留下几百人先守在门外,其他人撤回寨子里去。待她回去验证此药方有用后,再将其他人撤回。
回到逸王府后,宁婉婉立即让周叔研究了一下药方,周叔看得啧啧称奇,只说平生从未见过这种药方,可能真有用。
于是他们立即按方抓药,熬了一罐药,先喂了司湛一碗后,观其色果然有所好转,于是又喂了一碗,当夜寒战消失,虽全身依旧冰冷,但好歹能彻夜安眠了,看来这药方果然是有用的。
一连喝了数日的药,司湛的起色终于好转了起来,披着狐裘能够出屋在院子里散步了。宁婉婉将去拜访鬼无度一事说明后,夫妇二人便开始着手治理潜南之策。
潜南三面环山,南面临海,土地贫瘠,物资匮乏,一向是山高皇帝远不受管辖,可谓穷山恶水,刁民遍地,官绅勾结,贼寇横行,极难治理。
这里虽是司湛的封地,毕竟被朝廷安排的蛀虫搜刮了许多年,又因官绅压迫,盗匪猖獗,有些百姓熬不过官绅的,上山当土匪的比比皆是,所以这里早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服管教。
为了考察当地民风民情,宁婉婉和司湛换了套平常的衣裳徒步出门逛了起来,他们身边就带着元壁兄妹,因为肚子越来越大了,怕走不了太久的路,便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里的街市摊位稀少,商户不多,路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的看起来特别冷清,铺子里的商品款式陈旧,货物有的都落了灰尘,比起汴都的繁华,这里简直就是走进了原始时代。
“行行好啊,赏点吃的罢。”
一个枯瘦的老婆子牵着着一个同样枯瘦的小女孩,突然间从巷子里蹿了出来,就要往宁婉婉身上扑去——
第66章 一更
元珠一闪身,拦在了宁婉婉身前,抬手掐住了老婆子的脖子拧了起来,“哐当——”一声,老婆子讨饭的钵子掉了在地上,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
“元珠,住手!”宁婉婉轻喝了一声。
这老婆子看起来是只是个讨要吃的乞丐,元珠太过紧张了。
元珠依言放下老婆子,老婆子剧烈地咳了两声,然后捡起钵子抱着小女孩就往回跑。宁婉婉顺着老婆子的视线看去,见那巷子里面竟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脑袋,满巷子的乞丐,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头。平日里街上有几个乞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乞丐那就不正常了。
司湛皱了皱眉,微微侧过头去吩咐身边的元壁,“去,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元壁领命去了,司湛挽着宁婉婉继续往前慢慢走了。
不一时,元壁回来了,低声道:“那些人不是乞丐,都是本地的百姓,只因本地闹饥荒,官府又不放粮,他们这才上街乞讨。宁安城知府得知主子们要来,担心他们惊扰到逸王府,便将逸王府骤变三里之外的难民全部赶到了其他坊间的巷子来了。”元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处,继续道,“属下方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逸王府三里外的确设有暗哨盯着这些乞丐们。”
“百姓们从何时闹的饥荒?”司湛问。
“大概半年前。”
司湛点了点头,没说话。
几人又在街上随意逛了一会儿,发现街上有几个酒楼青楼倒是生意十分红火,宾客如云的,托人一打听,原来这些酒楼青楼都是当地富绅开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得就是此光景。
回府后,司湛便让元壁带着他的令牌去了一趟官府,事有两件:放粮、交接税务。
那知府早就听说司湛是个金贵的短命鬼,活不了多久,来潜南后永世不得回汴都,以后也没什么前途,就算有前途也没命享受,所以压根就没将司湛放在眼里。
元壁去了,自然是被他以‘他身为朝廷命官,一切自然是听朝廷的旨意办事,朝廷无放粮和交接税收的旨意,他自是不敢善做主张’为由给拒了。
潜南是司湛的封地,并非食邑,食邑乃虚封,由朝廷拨给相对等量的农户的物资钱财。
而封地却是受邑之人拥有实实在在收取租赋的权力,权力大到甚至可以制定法律,罢免调任当地官员。此前因司湛身在汴都,又未及冠,司烁便以此为由全面代管着潜南,所以现在潜南里的官员其实都是司烁的人,自然不会服司湛。
司湛似乎一点也不失望,只是命元壁派人买了大量的石灰回来。又于五日后,在府上设宴,请知府上下一干官员和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前来赴宴。
不服司湛是一回事,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司湛的身份摆在那里,是以这些人接到请帖后,竟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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