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杀生道大能后(二十二)(1 / 2)

霁摘星虽说用了匿容术, 脸倒还是自己那张脸,白肤柔软,被这么一掐, 顿时浮上研丽的红色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槐梦。

陆灯明掌心微微紧握,隐忍愤怒,侧身挡在唐槐梦与霁摘星之间,面上也没了笑意:“唐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槐梦如梦方醒。

他松开了钳制住霁摘星面颊的手, 那点柔软触感似乎还残余在指尖。

“抱歉。”唐槐梦这样出身世家满身傲气的天骄,竟然也有好似歉疚的时候。他的目光又扫过眼前黑发修士平平无奇的脸, 落在他眼角一点薄红上,语气有种不为人知的落拓:“你的名字很好。”

很好?

那些修士们暗忖, “霁星”听上去也很平平无奇啊,难不成是哪位成仙大能不为人知的道号?

霁摘星微颔首, 并不出声,顶着被捏出来的鲜艳红痕后退一步, 乖顺的像是可以任由人随手掀翻的猫崽, 都不带挠人的。

唐槐梦大致是“检查”过霁摘星,发现没有异常后,便不再关注。他坐在一旁, 宽袖轻拂, 神色如寥寥寒冰, 闭目修炼起来。

唯独熟悉他的人, 才能从唐槐梦眉心微蹙中察觉出, 现在的他有多心绪不平。

陆灯明仍对先前唐前辈的做法满怀介意, 便不动声色地待在霁摘星身前一步。

他们各自的反应都落在云留眼中。云留勾唇微笑了一下, 像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趣, 并不说破,寻了一处地方调息休整片刻。便开始规划他们之后要走的路径。

灵域边缘已经被探索摸清,并不见出口所在的秘隙,想要离开,便只能向内部探索。

如今他们修为最高者,唐槐梦半步出窍、云留元婴巅峰。其他弟子大多为金丹修为,贸然对上灵域内部可能出现的元婴期妖兽,显然有些冒险——但他们到底是暝灵宗弟子,年少结丹备受师长宠爱,手中法器丹药不计其数,各有底牌,倒不会在这时便慌神。

云留所规划的路线,恰好与霁摘星心中想法相合。

黑发剑修略微垂眸,将那绘制的地形图又记在心间,与他亲身走过的地方略作修改,灵域外围景象便已浮现在心间,每一处地貌都被完美复刻。

离开的时机倒是可以再推晚一些——霁摘星这般想着,忽然便抬起了头。

极其细微的挣扎、哭求与辱骂声,像是一根细弦传导而来。

霁摘星略略起身,白色锦缎顺势滑下。他神色还是如常,只是瞳中那一点冷凝,被蕴含在黑沉的睫羽下。

与此同时,正闭目修炼的唐槐梦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默默听闻那骂声愈加悲戚绝望,包含着浓烈的怨恨。

此时日月轮替,无比明亮的月光洒落于地,云留起身,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你们可听到了什么?”

有弟子细细用神识探知,才道:“有人呼救,莫不是被妖兽所伤?”

“倒并非如此。”云留保有未尽之意。

可既然听见了,像暝灵剑宗这样为修真界正道魁首的大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云留道:“我前去一探。”

他一行动,霁摘星也站了起来。

黑发剑修样貌无奇,但他的面颊在月光映照下,却显得尤其白腻,像是被娇惯的世家公子似的,天生蕴着一种“乖。”

他看着云留,声音极轻地道:“一起。”

云留原本想要拒绝,但是撞进霁摘星漆黑的眸中,发觉那双眼极为清亮,不知怎么便换了句话:“跟紧我。”

那些原本跟着云留的暝灵一脉弟子,没见过霁摘星出剑的模样,因此他跟来时,只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修士。

可没想到这修士一来,不仅引起了他们唐前辈的关注,便是在云前辈眼前,也要仗着云前辈性子好,百般接近图谋。

果然是小宗门出身,实在太有心机了。

陆灯明自然也跟着霁摘星走,立即道:“我便跟着——”

“你留在这里,”唐槐梦起身冷淡道,“我去。”

“……”

暝灵宗弟子们,忽然便嗅出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来。

陆灯明虽是暝灵宗主亲传,下任宗主候选,但他待长辈也确实十分尊敬。因此在宗内,声名极好,可算是年轻弟子的领头人物。

但是此时面对唐槐梦的话,他神色却淡然,毫不退让。

“唐前辈,恐怕不行。”陆灯明话说的温文,可任由谁都能闻出其中的火.药味。

其余弟子微微屏息,便是和陆灯明关系较好的方氏兄弟,也忍不住去牵了牵陆师兄的衣袖,示意他如何也不该这样顶撞唐前辈。

云留微眨了眨眼,他温和的语气倒是打破这一片尴尬。

“不如一起去吧。”云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交代好剩余几个修为较高的弟子看守,正好化解了此时尴尬又针锋相对的局面。

四人行步皆快,顺着声音摸近,很快便看见了那哭喊声的来源——

修士的咒骂十分恶毒,饱含怨恨如同濒死的鬼魂,但恐怕谁也不会有闲心指责他们用词粗鄙,毕竟眼前画面实在不堪了些。

在这附近,原是春明门的狩猎地盘。

几个身着浅棠色宗门服弟子,正笑嘻嘻将哭喊挣扎的两名男子束缚住,准备将他们当做炉鼎之用。

而那两名修士大约是已经骂了很久,眼中泣血,除了恨不得自缢的屈辱外,便是满眼的仇恨,癫狂如同入魔。

春明门也是上界大宗门,甚至可以说是门人弟子人数最多的宗门之一,名声却不如何好——和暝灵剑宗这类大宗并提,都像是笑话。

他们宗门核心秘法便是合.欢术,曾经一度沦落为魔修门派,也就是他们如今宗主力挽狂澜,与分神老祖结为道侣,这才保全宗门,甚至一跃而成了上界七大宗之一。

春明门对弟子的资质根骨并不如何要求,修炼又较为轻松,因此广收门人建立极快。

像是这样起来的宗门,暝灵剑宗这类真正以实力闻名修真界的,大多有些看不上。

但是他们哪怕看不上,春明门也并非魔修,强掠别人以作炉鼎之事未免太过,要知能进灵域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宗门弟子。互为竞争是一回事,若结下死仇,便是宗门相斗了。

云留也正为此而来,他见春明门之人未有反应,又发出了一点动静。

那些春明门弟子正在兴头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来了,才仓促打理好回首望去——结果便撞见一堆修士,看服饰为暝灵剑宗之人,将身下那根都吓软了下去。

一时尴尬窘迫。

他们为首的大师兄芳奇春,眼力倒是十分好,认出这还不是普通的暝灵剑宗弟子,而是在修真界中引发腥风血雨的人物,顿时十分恭敬地和他们行礼。

也就云留回应了他。

霁摘星站在稍后一步,神色冷淡地盯着那被欺凌的两个修士。

竟和他心中隐约猜测撞上。

倒并非是郁水宗弟子,却也真真切切,是他们那方小世界的修士。一名是镜花道剩下那位筑基期弟子,另一人是卜梦宗之人,练气八阶修为。

霁摘星还记得他们的脸。

这两名修士落入这灵域中,幸运未被妖兽所食,却落入了同为道修之手,受尽屈辱。

只一想到他师弟们若是被撞见,也大多受此待遇,霁摘星微垂的眼中,便是抑不住的杀意。

虽然尴尬,云留垂眸辨认的时间,却也认出了那两名修士绝非被选召进入灵域的弟子——实在是他们的修为太低,出现在灵域中本身,都像是荒诞的笑话。

而春明门大抵也没有资源雄厚到,会将极为珍贵的名额浪费在两个炉鼎身上。

云留眼中的探究太过明显,芳奇春也并不隐瞒,大方说道:“这两人是从三千下世界而来——意外得运,不知为何从进入秘境,变成误进灵域。”

在这些金丹修士眼中,练气弟子如同凡人一般,不过蝼蚁,可以随意磋磨。而下世界的练气弟子,连忌惮对方背后身家的顾虑都无须有。

那两名修士早早被施了闭口术,此时也无法开口,只是眼中满是火光。

大致是怕暝灵剑宗几位觉得他太过残忍,芳奇春紧接着解释道:“他们这样的人,在灵域中自然是活不下去的。我便自作主张,收容了他们,保全性命。哪知这二人贪心不足,竟看上我们夺取的灵物,想要偷窃逃走,我震怒之下,才把他们收纳为奴隶,全当个发泄玩意。”

他这话倒是很正气凛然。

云留也像是信了他的说辞,微笑道:“那便不打扰了。”

只是下界几个蝼蚁罢了,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妨碍。

云留的所有斟酌好意,都是给“同修”的,而当他发现那并非同类时,便也不会再耗费心神。

哪怕略一思索便会清楚,两个无意中闯入灵域、最高不过筑基修为的弟子,又如何会有勇气,能在一群金丹修士手中盗窃秘宝——便是偷到了,他们在灵域中本便九死一生,还要躲避金丹报复,哪里有命逃出去。

那两个弟子眼中怨毒几不可消。

他们所想,哪怕是化成厉鬼,永不可超生,也好过在这里任人污蔑,受尽折磨。

云留都已经告辞了,而此时在他身后一步,近乎要隐没进影子中的黑发剑修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望向芳奇春,唇边甚至有着一种十分含蓄、温和的笑意。

“不知道友,能否将这两人让给我?”霁摘星道,“我有些兴趣。”

芳奇春看向站出来的那个弟子——先前他在人后,不好观察,芳奇春拿不定他是哪位。但是这么一走出来,便能很轻易地发现他和旁边那些暝灵弟子的衣饰区别。

这不是剑宗的人。

那人相貌,甚至谈不上差强人意,而是显得有些丑了。五官分开来看,倒各个端正清秀,可是合在一起,便如白开水一般没滋没味。

偏偏身段生得极好。

那双黑瞳翦水,鸦翅般的睫羽,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人眼睛盯着便挪不开了,仿佛那是一张非常、非常有韵致的面容。

芳奇春看惯了美人,也不待见丑人,但是霁摘星一出来,便好似打破了他这个魔咒似的。

他那本来生得俊朗,却因为眼中常年蒙着欲.色而显得十分浑浊的眼,甚至眯了眯,细细打量着他。

可惜了,哪怕是眼前人生得再出彩一些……

虽然认出这不是暝灵剑宗的弟子,不过既是和云留、唐槐梦和宗主首徒这般人物并行,他也不好动手。芳奇春很快打消了念头:“道友说笑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炉鼎,哪能送过去污眼。”

霁摘星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那我一定要呢?”

他也并不提出,拿什么来换,半点诚意也无,倒像是强抢了。

芳奇春的笑容微微有些冷下去了。

“道友似乎有些……仗势欺人了。”

陆灯明听到霁摘星讨要那两个修士时,也是微微惊愕,心中思绪复杂。一时之间,想到的是难不成霁道友也对这些歪门功法有心思?

可真要如此,去讨要两个低阶的炉鼎又有什么效用,还不如……

陆灯明脸上又红又白,便只听身旁唐师叔嗤笑一声,顿时反应过来,有些许羞愧。

霁道友不过是想救下那两名修士,他怎么会想到那处。

芳奇春是知晓唐槐梦的,也知他行事冷峻。这般嗤笑一声,顿时以为唐槐梦是在嘲讽这黑发剑修不知分寸,肆意妄为,以为借着暝灵剑宗的面子,便可以这般大口气地对待他。

正准备展现自己的大度不在意时,却又听见唐槐梦懒洋洋地说道:“喜欢抢过来便是,何须多费口舌。”

只这一言,当真半点面子不留,让芳奇春白了脸。

他像是好半晌才缓过来,知道唐槐梦得罪不起,竟还能挂起一层假惺惺的笑:“唐前辈说笑了,也就两个小玩意,顺手就送了。”

说着芳奇春侧开身子,将那两个修士完整露了出来。

对这两个弟子而言,从一个丧尽天良的修士换到另一个修士手中,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