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芝还没说话,玉子就趴在窗上喊小舅娘,小玲子手里端着盘花生,颠颠的走在旁边,看见玉子乐呵呵的喊姐姐。
李莲也是过来送节的,碰巧看见张兰芝在这里,赶紧笑着打招呼,“妹子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家里怎么样?”
“家里挺好的。”张兰芝对三嫂没有什么不满,其实上辈子张兰芝和两个嫂子的感情都不错,虽说大嫂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三个人一直都很好,一辈子也没有红过脸有过争吵,是以就算因为二哥上次那件事,张兰芝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生气,但是看见三嫂还是没有多大的不满。
而且看样子张母也已经原谅他们了,就冲二哥又回来住下就能看出来了。张兰芝也不想再惹什么风波,重活一世,张兰芝也只是想让妈平平安安的有个安闲的晚年,至于这些哥哥们,张兰芝不想再多为他们伤心了。
“对了,广子今年上没上学?”
“上了,这不今天是个星期天,就领着一块过来了,上了学也不见懂事。”阳历的九月一号开学,唐家村就有个小学,不过只有一到三年级的,等到上了四五年级就要到隔了五里地的瓦家庄去上了。
玉子和玲子一块出去玩,没一会就把大嫂家的秀红带过来了,玲子出去没带她的那盘花生,回来了赶紧把花生拿在手里,嘚瑟的看着两个姐姐,自己拿着往嘴里填。
玉子没什么反应,一个是张兰芝从小教育不许眼馋别人的东西,二是张兰芝挣了钱以后,就没有亏待过家里的吃食,玉子也不馋。可是秀红是个眼皮子浅的,也馋,看见玲子拿着盘炸花生,还嘚嘚瑟瑟的,就伸手够玲子手里的盘子。
玲子人小,躲得倒快,玉子和秀红一向玩的好,看见玲子躲,就在一旁伸手从玲子盘子里拿了两个花生,玲子见着了,哇的一声,声音又尖,玉子一看玲子哭了,又把花生扔到盘子里,玲子还是哭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红子怎么又招惹你妹妹了?”
“奶,姐抢我的花生!”
“我没抢,我拿了她一哭我就又扔下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姐不是没拿你的花生么?再说了,就两个花生你还舍不得给你姐姐吃啊。”张母抱着玲子哄,玲子不依不饶的非说玉子抢了她的花生,张母看玲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只能和稀泥,“就是,你姐不好,抢咱的花生干什么。”
“我说了,我没抢,姥,你干嘛非得说我抢了,我都说了我拿了又扔给她了!”
“你就是抢我的花生了!”张母被玲子闹得头疼,只能跟着说是,“是,你姐抢了。”
张兰芝和李莲本来都没拿当回事,这会玉子也开始哭,院子里那叫一个热闹,两个人赶紧出来。两个孩子看见各自的妈了,都跑到各自的妈怀里,玉子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妈,我没抢玲子的花生,姥非说我抢了,我不在姥家了,咱回家吧!”
张兰芝哭笑不得,张母也是直瞪眼,“看看咱家这个小精怪,还生姥的气了,就这么委屈啊!”
玉子还是委屈,非得闹着要回家,那边李莲连哄带呵斥的把玲子哄好了,看玉子还是在哭,也是直笑,“都是玲子不是个东西,姐姐吃个花生就吃个花生,看看把我们玉子委屈的。”
“我说了我没吃,我没抢,你们还冤枉我!”
也不知玉子这孩子像了谁了,平时心大的很,什么都不在乎,就是不能受冤枉,这下可是委屈大了,到最后张母拿了三毛钱出来,一人分了一毛让去买好吃的,这才让三个孩子不闹腾了。
玉子回家说给唐山听,唐山气哼哼的瘸着个腿到东屋挖了一小碗花生米出来,“玉子不委屈,不就一盘炸花生米么,咱家又不是吃不起,爹炸给你吃!”
张兰芝也没拦着,家里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唐山难得知道做点吃的哄孩子,张兰芝乐见其成。
外面有来卖苹果的,品种是金帅,酸甜,买回来放一段时间就会很面,问了问价钱5分钱一斤,张兰芝买了点,老太太这会也在楚春子家住着,张兰芝送了一半过去。
“姥,我买的苹果,金帅,等放一放就面了,你能吃点。”苹果拿到楚春子家,楚春子一看见,就结果来拿到一旁藏着去了,老太太看着撇了撇嘴,“买了也没用,你妈都放箱子里锁着,上回你买的桃酥也是,都藏着不给我吃。”
“妈,你可也是的,怎么东西买回来不给我姥吃呢?”
“我怎么不给你姥吃了,那谁家有好东西不是好好地藏着,等你姥想吃的时候我再拿不就行了。”
张兰芝知道楚春子一向在吃的这上面抠唆,也不是就差那点吃的,而是楚春子就是舍不得给除了她自己的任何人东西吃。
第二十二章
山上的春玉米可以收了,生产队敲锣打鼓的喊大家上山,唐山现在也能热饭了,张兰芝上山要轻省很多,家里的许多活唐山能干的都干了。
玉米好收,汉子在前面拿着镢头把玉米连根刨出来,后面女人们就蹲着把玉米都掰下来放到篓子里,满了就放到地头堆好,等到快收工的时候用扁担挑到场上。春玉米种的并不很多,几天就收完了,剩下家里的不管老少的女人们都出动去剥皮,玉米最外面的那层皮不能干什么,但是里面的皮还是有挺多用处的,最重要的一个用处就是蒸馒头用了,这里大锅蒸馒头,一锅馒头普遍是9个左右,篦子上并不是垫着白布之类的,而是每个馒头下面都用一层玉米叶子垫好。
广子放学了,就和村里的一般大的孩子在场上玩,张兰芝转头看了一眼,看广子一直用手挠头,不由皱了皱眉,“广子,你过来!”
楚春子坐在张兰芝旁边,玉米都在场上堆成堆,一群人围着坐,楚春子看张兰芝叫广子,就瞥了大儿媳一眼,“孩子都在一块玩,你叫过来干什么?”
“我怎么看他一直挠头,不知道是不是有虱子。过来我看看。”后一句是对广子说的,张兰芝把广子的脑袋按下来,扒拉扒拉看看,可不是生虱子了。
“可坏了,真生虱子了,咱家里都没有生的,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会的人都不爱干净,应该说也是没有条件,家里就一个或者两个锅灶,每天做饭都要用,连柴火都要生产队分配的时代,做饭都不一定够用也没有几个人会烧火洗澡。冬天还好,到夏天每个人出来身上都是一股汗酸味汗臭味。
不过自从张兰芝重生会来以后,一家人洗头洗澡的都很频繁,不可能生虱子,估计是广子在学校不知和谁玩沾上了。
“你别玩了,回家让你爹烧点水,我晚上回去给你抓抓。”张兰芝拍了广子的屁股一下,广子憋着嘴说痒痒,张兰芝笑,“你这刚开始生可不是痒痒,晚上回家我给你抓抓。”
“芝子嫂,你可有这个耐心,还给抓抓,我可不行,也不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头上怎么那么多,抓不完他也不老实,烦的我不行。”大人还好,孩子生虱子的比较多,大人平时没时间管,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洗澡洗头,可不是就容易生虱子。
“抓什么抓,也有那闲功夫,到供销社买点敌敌畏回来熏一熏就行了。”楚春子不以为然。
“那可不行,春婶子,你没听说啊,庙前村一个老婆子就是给她孙子用敌敌畏药虱子,结果把孩子都给熏死了。”香子和她婆婆也坐在一块,不过离张兰芝不远,听楚春子这么一说,赶紧插话。
香子这一说,周围的人都好奇,“我也是听我姐说的,就庙前村,孙子头上生虱子了,老婆子懒得给抓,说是用敌敌畏一熏就管事,也不知道是用多了还是怎么了,都上十岁的孩子给药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方法,有些懒得妈或者奶奶的,都喜欢用敌敌畏给孩子药虱子,可是这会的敌敌畏药性非常重,一个弄不好就会把孩子药死,香子说的都不是第一个药死孩子的了。
一群人干到了六点来钟,天也擦黑了,就都收拾收拾回家,等回家唐山水都烧好了,晚饭直接热的中午剩下的菜夹子,是张兰芝用萝卜叶子包的,很鲜,张兰芝包馅好包多馅的,菜夹子其实和蒸饺差不多,就是个头大得很,中午唐山自己就吃了十个,看的张兰芝直怕他撑积食了。
吃完了饭,张兰芝给广子抓虱子,用密齿梳子给他往下梳,广子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动,唐山看的好笑,“以后上学可注意点啊,你自己沾上不要紧,回来再让你妹妹沾上,你妹妹这长头发可是不好弄。”
春玉米刚刚收完,还没脱粒呢,就要开始收春花生了,相对玉米,花生就要费点事,把花生□□要在地里晒上一天,然后在地里空出一块空地来,有搬块大石头的,有用两块石头架根木棍的,把花生顺好一束,握着花生蔓子,用力敲打石头,花生就会一个个的落下来。
这样敲完了再把花生都装进袋子里用牛车或者挑回生产队的库房。天气也热,敲花生也是很费力气的活,一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不过好在都是做惯了的,干一天活回家,张兰芝倒是能睡个香甜的好觉。
到了八月十五当天,前一天将将把花生都收完,八月十五当天分粮食,张兰芝仍然领的基本口粮,当然是少的可怜,好在张兰芝现在能挣钱,不够吃的到粮所买点,一家人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饿肚子。
晚上还是凑到楚春子家里,做鱼的时候楚春子非得放点辣椒,张兰芝怕老太太不能吃,就问了一句,楚春子老大不乐意,“问你姥你姥到时候也吃不了多少,天天在家里偷东西吃,可不是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