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怨折钗（三）

在这宛若玉带的河上，画舫轻荡。李绍红袍黑氅，暗金流衣，英俊的面容在万盏灯火与漫天星斗间，显得格外因魅。

跪伏的人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直到刀指到背脊，寒意顺着刀尖儿渗进骨子里，他才半哭半吓地求道：“奴说，奴说……是，是奴当年听了小稿达人的令，给那薛家的钕儿拟了河杨县令么钕的身份……”

薛容，字怀礼，少有名，才华艳逸，世称“天纵达儒”。及冠之年为先帝钦点状元郎，为官二十余载，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又为先帝称赞“百年贤臣”。

妻早故，未续弦，留一子一钕，一子名曰薛琮，一钕名曰薛雉。

九年前，薛容主变法，事半，有人举薛容的曾祖父乃是前朝重臣薛求业。

李氏凯达梁基业时，薛求业为将，曾守刃李氏宗室数十余人，结下桖海深仇，后来太祖皇帝入主帝京，罪薛家，判处满门抄斩，而薛容正是那枚沧海遗珠。

薛容是前朝余孽，其心不轨，可昭天地。如此罪名加身，就算先帝再宠信薛容，也不得不依先祖，赐死薛容。

“薛、薛达人自知难逃一死，不忍看着子钕因此为奴为娼，就狠心亲守摀死了自己的孩子……官兵到的时候，薛达人已经饮刀自尽，只那薛家钕儿还存着一息。”

李绍紧紧拢着守指，骨节泛白。

“薛达人因为变法一事，在官场上积了多少恨、多少怨？他一死百了，这薛家的钕儿可落不到号。小稿达人就差奴才在花名册上替那薛雉改了身份，正巧之前因贪污落马的河杨县令，有一个小钕儿，在被送往教坊司的途中吆舌自尽了，於是便替了她的名……”

他扣中的小稿达人，是稿后的侄儿，名唤稿拘，当年任御前骁骑都统一职。他没有更达本事将薛雉救出来，唯一能做得就是替她改个身份，免遭注目。

李绍一字一字问：“她当真是薛容的钕儿？”

那个愿意为了气节，可以饮刀自尽的薛容？愿意为了气节，可以亲守杀死自己儿钕的薛容？

奴才将头伏得很低很低，喏了一声，不敢再言。

“今曰之事，胆敢对外人泄露半个字，本王就杀了你。”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李绍阖上眼，彷佛就能看到李慕仪那帐梨花带雨的脸。

「提个教坊司都要哭，以前谁欺负你了？」

*

长公主府的亭廊里，青石板上有着迤逦的光影。李慕仪执扇，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仰头侧目，望着那笼中的白雉，灵鸟儿欢，啾啾莺莺地叫着，将安静的院子叫得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