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珺现在只想坐在榻上歇息,一点都不想参与德妃跟小肥虫之间的嬉闹。不一会德妃终于也没劲了,抱着还精神抖擞的小肥虫来到榻边,把他放在榻上,她自己也脱了鞋子,爬上了榻:“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把小肥虫带过来?”
沈玉珺看了看坐在榻上的儿子,没坚持一会他就向一边倒去:“小肥虫都快把你的库房给掏干净了,我总得带他过来认认门吧。”
德妃抬眼看了一眼沈玉珺,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完她便继续陪着小肥虫玩了。
沈玉珺看眼前的德妃细心地陪着小肥虫玩耍,她脸上的笑是那么的温暖,对小肥虫是那么的温柔有耐心。她突然有些开不了口,她在想德妃好不容易走出来,如果她告诉德妃那事之后,德妃再陷进去怎么办?
丽妃是死有余辜,但德妃呢?她要是一时气急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可怎么办?沈玉珺有些迟疑了,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香囊,她犹豫了。
“你在想什么?”德妃见坐在对面的沈玉珺一直看着她发呆,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再这样欲言又止的,这可不像你,”说着还戏谑的朝沈玉珺眨了下右眼。
对了,她就是这样的,德妃就是这样的。她困了自己那么多年,虽然她现在面上带着笑,可她心里恐怕没有一刻放下过那个没了的孩子。她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沈玉珺想孩子的仇,德妃一定是想要自己报的。她想起了皇上的话“点到为止,不要插手”,也许皇上是了解德妃的。
“竹雨,”沈玉珺呼了一口气:“你带着人把三皇子抱出去遛达一圈,本宫有话要跟德妃说。”
德妃闻言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沈玉珺,见她面上很是凝重,就把小肥虫抱给竹雨了,并吩咐在殿里服侍的宫人:“你们都退下吧。”
当重华宫的正殿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德妃先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今天过来一定有事,平日里,你可是最会躲的,轻易不会出昭阳宫。”
沈玉珺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犹豫了很久,我觉得你必须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儿?”德妃这会也盘腿坐直了身子,面对着沈玉珺。
沈玉珺感觉有点口干,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几口便喝完了,放下杯子,抿了抿唇:“孩子的事儿。”
“什么?”德妃心里一紧,放在炕几上的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你再说一边。”
沈玉珺抬眼看向德妃的双目:“我今天要说的是你孩子的事。”
德妃听后忽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她对面的沈玉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一个字都不要漏。”她的眼睛都瞪直了,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你先坐下,”沈玉珺仰着头,回视德妃:“我慢慢跟你说。”
德妃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但就是没有掉下来。她深吸了两口气后,再次盘腿坐下:“你说。”
沈玉珺也不再看她了:“这事,我以前也没有在意过。前些日子皇后怀孕了,孕期不适。你跟我一块去景仁宫看她,你一直盯着皇后出神,我就留了个心眼。回去之后,我便问了个宫里的老人,打听你当年怀孕的事。”
德妃抖着手给沈玉珺跟自己都倒了一杯水:“你继续说。”
沈玉珺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一口:“我打听到你怀孕前三个月都是好好的,反而是三个月之后才开始不好的。我就有了些怀疑,按理说怀孕满了三个月之后,一般是不会出什么状况的,除非难产。刚好第二天,太医院的成老太医过来昭阳宫请平安脉,我就让竹雨问了皇后的胎。成老太医说皇后的胎有些不好,前三个月胎息一直不显,满三个月他才敢确认,可三个月之后皇后的胎息一直都很微弱。”
“你是说皇后的胎有问题?”德妃之前也怀疑过皇后的胎,但现在皇后的胎已经六个月了,还好好的,她也就不再怀疑了。
“皇后的胎没有问题,但她应该是用了药,”沈玉珺说到这她就有些不自在了:“你还记得之前丽妃的胎吗?”
“什么意思?”德妃紧紧盯着沈玉珺,她觉得沈玉珺今天一定会帮她理清很多事。
“丽妃那一胎根本就是假的,”沈玉珺有些躲避德妃的眼神:“皇上那夜是在我宫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有些泛红,不过这事还必须得说清:“丽妃那天晚上并没有承宠,但她确确实实有了喜脉,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确诊了。”
“难道丽妃私通?”德妃皱着眉头猜测,说完她又否决了:“不可能,丽妃没那个胆子,她要是敢私通,皇上就能剁了她喂鱼。”
沈玉珺摇了摇头:“丽妃没有私通,是丽妃的药,丽妃手里的药估计是不能让人真怀孕的,但会有怀孕的假象。我猜测皇后是用了丽妃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可是皇后的肚子都已经六个月了,”德妃有些乱,她抖着手端起杯子,一口灌下。
沈玉珺叹了口气,锁了锁眉头:“皇后应该是真怀孕了,只是她用了丽妃的药,才让她的胎从一开始就不安稳的。之前我们都想皇后是用了丽妃的药才怀孕的,现在想来我们估计是想错了,”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个香囊递给了德妃:“我怀疑你当年应该是用了跟皇后一样的药。”
“嘭……,”德妃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向殿里的柱子,瞪向沈玉珺:“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假孕?”
沈玉珺一点都不惧她,还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说你假孕了?我是说你宫里不干净,可能被人下药了。”
德妃闻言,双目垂下盯着沈玉珺递过来的香囊。过了两息,她才伸手巍巍颤颤地拿过那个香囊。
“你打开看看吧,”沈玉珺这会事情说完了,感觉心中一松舒服多了:“这是我让人去丽妃娘家那边查的。结果还不错,药是查清楚了,还带回来一颗。这东西给你了,我今天要说的也说完了。”
德妃看着手里的那张纸上写着的药性,整个人都木了,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沈玉珺看着眼泪终于掉下来的德妃,心里酸涩得很:“有什么我帮得上忙……”
“不,”德妃抬首看向沈玉珺,双目微缩,眼神冷冽:“这件事你不许插手,本宫要自己来。”
“嘭……,”德妃一掌拍在炕几上,檀木做的炕几都颤了颤:“本宫一定会查清楚,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人为,本宫一定会将那人挫骨扬灰,要她全族为本宫的孩儿陪葬。”
“好,”沈玉珺多少也知道一点德妃的脾气:“我不插手就是,但是我劝你一句,就算你查清了事情原委,你还是要耐着些性子,冷静一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会让敌人得意,我想你也不会想给丽妃陪葬吧。”
德妃默默地流着泪:“我知道了,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我这件事做的是对还是错?”
“你不告诉才是错的,”德妃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沈玉珺:“这一杯算我敬你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责里。没想到我竟然傻傻地放着仇人在我身边一直蹦跶,怪不得我的孩儿不能安息,时常来找我,对着我哭。是我傻,我眼瞎,心也瞎了。”
沈玉珺双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你还是查清楚了再说,真凭实据地摆在皇上面前,请皇上为你为孩子做主。丽妃狂妄自大,她手里肯定还有药,她身边的常嬷嬷也一定不要放过。姐姐,我还是那句话,谋定而后动,不要伤了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
德妃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沈玉珺从榻上下来:“时候也不早了,一会日头就毒了,我带着小肥虫就先回去了。”
“好,”德妃擦了擦眼泪,也要从榻上下来。
沈玉珺连忙阻止道:“你今天就不要送我们了。”
德妃闻言便又坐回了榻上:“那好,你们路上小心点。”
“嗯,”沈玉珺离开了。
德妃在沈玉珺离开后,又拿过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