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戚氏又怎会不知沈玉珺在想什么,只是爷们的事儿,终不是她们这群内眷能做主的:“你祖父已经同意了。”

“不会的,祖父怎么会同意?”沈玉珺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大哥怎么会突然要去边关,难道他不知道最近北边不稳吗?”

“珺姐儿,你要知道沈家是什么出身?”戚氏见不得女儿乱了分寸,就出言呵斥了,以免她乱了心性,做出不好的事儿:“沈家想要起来,就必须去裕门关,从那里跌倒就要从那里爬起来。如若不是你祖父身子不行,他老人家绝对不会领着沈家蛰伏二十多年之久。”

沈玉珺被她娘给喝斥住了,呆了好一会,才出声,像是自白一样:“沈家是行武出身,自大禹开国以来,镇守裕门关一百多年。沈家男人从会走路就开始练武,从不间断。”她呢喃着,眼睛也有些红了。是啊,就连她家中最小一辈的两个男孩儿都是一样,将将能站稳就要开始打练基础。

“小主,边关是你大哥的梦,也是他的路,”梁氏低着头,终还是出声了,但滴落的泪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绪,但她是沈哲臣的妻子,她必须尊重他的选择,她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在家中,看顾家里:“他跟我说他没去过边关,但却时常梦到那里。”

说到这梁氏抬起了头,满脸的泪:“小主,他跟我说边关才是沈家该守护的地方,他要承继先祖遗愿,重扬沈家军魂。”

“大嫂……”沈玉珺作为沈家人,自是知道边关对沈家男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大禹的门户——裕门关,那就是沈家男儿魂牵梦萦的地方,是他们的梦,也是他们的命。二十五年前的边境之战后,沈家被收回兵权,至此沈家男人再未踏足过那里,那是他们心中的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沈家始终没有忘记那里,他大哥终于抓住了机会,又怎肯放弃?

“小主不用担心,夫君答应过我,他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他说他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乱来。”梁氏没有劝过沈哲臣,因为她知道劝不住的。她嫁入沈家也有几年了,自是了解沈家男人的性子,战场才是他们的归途。她不想成了他的阻碍。

“终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戚氏叹息着,作为沈家宗妇,她又怎会不知家里的打算。裕门关,沈家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沈家的军旗一直被供奉在沈家祠堂,从没有一天被忘记过。

“娘说什么呢?我是他的妻子,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明白他的。”梁氏含泪淡笑着,看着很是坚韧。她梁氏虽出自商户,但也明白事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甘愿的!

沈玉珺看着这样的梁氏心中很是欣慰。他大哥到底是个运气好的,能够娶得这么一位懂他、爱他的贤良妇。

“对了,我这还有一株百年野山参,前些日子皇上赏的,今日也给你们带回去,这些东西也是有备无患的。”沈玉珺知道阻止不了她大哥上战场,脑子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了,想想自己库房里还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好扒拉出来给她们带回去。

梁氏也没推拒,只是起身福礼,百年野山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这个时候就不用客气了。

“这次就先贪了你的好东西了,等以后有好的再给你补上。”戚氏也是难得的没有跟沈玉珺客气。

“娘亲说的什么话,自家人怎么就外道了?”她出自沈家,又怎会不知道皇上前朝的动静,意味着什么?

北边近一两年铁定是会动的,沈家已经等了二十五年了,看来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逢的机会的,沈家的男人都是有傲气的。再说沈家在军中的摊子总是要有人担起来的。曾经的齐阳侯门,曾经的沈家军,终有一日是会回来的。

“小主,皇上和皇后给宫里的赏赐送来了,请小主您过去查点下。”秋菊在屋外回禀到。

这赏赐沈玉珺是知道的,都是惯例,赏予妃嫔娘家的:“我这就来。”

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沈玉珺感觉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午时。宫里的等级规制严整,三品以下宫妃的家人是不能留饭过午时的。

“小主,时候也不早了,”戚氏一向是个懂大局的,眼瞧着自家闺女好似忘了时间一直滔滔不绝的,就不免出声提醒。她也不想的,但宫规在那里摆着,她不得不这么做。戚氏也想跟女儿多待些时间,但总不能由着性子来。

沈玉珺停住了话语,梗了几息,才开口出声:“那我送你们到内宫门口。”

“也好。”戚氏看着沈玉珺这般失落,就不忍拒绝。一年就这一次,由着她吧,想来今日宫妃都与家人欢聚,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一行人出了添禧楼,慢慢走在六棱石子路上。沈玉珺搀扶着戚氏,看着这长长的宫道,她想走得慢些,但再慢也是会到头的。

“小主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在外面久留。”戚氏看就要到宫门了,转身握住沈玉珺的手:“多多保重自己,家里一切有你父亲和我,你不要担心。”

“娘,你们路上小心,”沈玉珺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又不忍她娘亲担心,终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就对了,”戚氏轻拍着沈玉珺的手,后又看向竹雨竹云:“辛苦你们了!”

“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们了,”竹云赶紧回话道:“奴婢们自小就是跟着小主的。夫人您放心,小主在,奴婢就在,小主……”

“呸呸……你说什么呢?”竹雨一见竹云这江湖义气出来了,就赶紧打断,这新年头月的,说这些话,多晦气:“夫人您放心,奴婢们肯定会照顾好小主的。”

沈玉珺原本的不舍情绪都被这俩给毁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俩都是忠心的,不要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

戚氏淡笑着,福礼辞别了沈玉珺,虽说不舍,但终是转身,在梁氏的搀扶下走向了宫门。沈玉珺一直站着那里,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直到戚氏婆媳出了宫门,还不忍转身回去,只是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宫门。

“咯吱……咯吱……”

“臣妇冯唐氏给熙德容请安,熙德容吉祥!”

沈玉珺终是收回了神,扭头转身,看向眼前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一身青色三品诰命服,眉眼之间,透着股熟悉。是了,吏部侍郎冯大人的夫人,冯嫣然的母亲。

“冯夫人客气了,”沈玉珺这话说的可是实话,冯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而她只不过是个五品宫妃,可没底气受了这礼。沈玉珺侧了侧身:“夫人从嫣然妹妹那处来,嫣然妹妹可好点了?”冯嫣然除夕受惊多度,这几日一直病着,因为年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请医瞧病。

“多谢熙德容关心,冯良媛已经好多了。”冯唐氏刚那会远远的就看到沈玉珺一行人了。她见过沈玉珺,但却不认识沈玉珺,不过她认识戚氏,自然就明白沈玉珺的身份了。

她细瞧着眼前的女子,小山眉不点而黛,鼻子小巧挺直,虽说鼻梁不高,但也精致,最勾人的就数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也许是刚刚流过泪,水灵灵的。不要说是皇上就是她一妇人,见了这位熙德容也是欢喜的。

“刚刚还听冯良媛提到您,没想到在这就碰上了,”冯唐氏笑得很温婉,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养出冯嫣然那样的女儿。不是说冯嫣然不好,只是觉得她太过耿直,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冯唐氏自冯嫣然进宫之后没有一日是不后悔不担心的,实在是冯嫣然的性子不适合宫廷生活。后来的事儿也的确不出她所料,不说钱氏女的背叛,就说年前的那场腊八宴,真真是吓得她差点失了魂。

今日冯唐氏早早就候在宫门口了,等终于见着女儿,看到她消瘦凹陷的脸颊,暗淡不见光亮的眼神,更是叫她心疼欲绝。想到刚在她面前强装欢心的爱女,再看看面前这位娇俏沉静的熙德容。

冯唐氏一直盯着沈玉珺,既不说话也不打算离开。见沈玉珺看过来,也不避讳,直接看进了她的双眸,锐利没有一丝躲避。

过了好一会,冯唐氏终于动了,上前两步,倾身靠近沈玉珺:“熙德容喜欢香料吗?”轻声问道,好似无意一般。

“不知夫人为何这般问?”沈玉珺摆手阻止竹雨、竹云想要上前阻拦的脚步。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臣妇有些好奇而已,”冯唐氏淡然一笑:“熙德容身上好似没有什么香料的味道。也是,像您这样灵动的人,又有什么香料能配得上呢?”

“冯夫人谬赞了!”

“据闻熙德容的添禧楼春日桃花,冬日红梅,景致是极美!”冯唐氏好似拉家常一般。

沈玉珺在她提到添禧楼的时候,就心里一紧,到现在她都没查出添禧楼的问题,让她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多想了?没想到今日又有人提到添禧楼:“夫人去过添禧楼?”

“有幸去过一次,”冯唐氏是个心机深的,见沈玉珺这般表现,自是了然,也没要沈玉珺问,她自己就开口了:“死去的李婉仪是我远房表妹。”

沈玉珺在她说到李婉仪的时候,掩在袖子里的手就不禁捏紧了帕子:“斯人已逝,还望冯夫人少些哀伤。”

“多谢熙德容关心,”冯夫人叹了口气:“说来我那个妹妹也是个没福气的,添禧楼的粉桃红梅多好的景致,但她却不爱。整日里就喜欢待在暖房里养护她最爱的醉心花。熙德容知道醉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