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珺算着日子,现在已经十一月中下旬了,再过个二十来天就是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小年。想来皇上这事不会拖太久,毕竟不说快要过年了,就是灾民也等不了,更何况当今圣上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不谈添禧楼的布置,这会慈安宫里是乱成一片。
太后披头散发的,眼神尖锐,声音更是沙哑得很:“你去告诉皇上,哀家要见他,他不来,哀家就去太庙哭先帝。”
皇后端着药碗已经跟太后僵持很久了,见皇上,她也想见啊。皇上都忙成陀螺了,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要动叶家,那下个呢?皇后每每想到这就不住的打冷颤。
“臣妾这就差人去请皇上,还请母后先吃药吧。”要不是因为她是皇后,她还真不想来这慈安宫。
“皇上来了再吃,”太后冷着脸,脸上还有些泪痕:“玫儿呢?”
“叶德容现跪在乾清宫门前脱簪请罪,”皇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了,这叶德容也是个蠢的,这会皇上正在气头上,她这行事,只会雪上加霜,让皇上更加厌恶!
太后闻言,眼圈又不自禁的开始泛红:“这大冷的天,你作为皇后,尽然不管好后宫妃嫔。那傻孩子,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说完就招来花嬷嬷,让她把叶德容叫回来。
“是,都是臣妾的错,”皇后现在一点都不想触太后霉头,就怕她一个不顺心,真的拖着病体跑去太庙哭先帝。那到时候皇上不孝的名头就算是沾上了,她这皇后也算是做到头了。
没有让太后等太久,景帝一个时辰之后,终还是来了慈安宫。
“你们都下去吧,”景帝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单剩下他跟太后言话:“不知母后叫了朕过来,所为何事?”
“皇上,现在这也没外人了,哀家只想知道你到底想要拿我叶家怎么样?”叶太后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一代帝王,高挺伟岸,不怒自威,他像极了先帝,但却比先帝更加聪明,更加专横狠辣。
“你叶家,太后是否已经忘了自己是一国太后?”景帝连母后也不叫了,嘴角更无尽的讽刺:“叶家勾结党羽,藏污纳贿,这些朕都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忍了。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以为朕会一直忍下去,尽然胆大包天地动朕拿来赈灾和作军饷的银子。他们简直是肆无忌惮!”
“皇上是要对叶家赶尽杀绝?”太后虽听说了这事,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她倒没有怀疑景帝骗她,她还是了解景帝一些的,这种事情,他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拿来乱说的。
“这就不是太后应该管的事情了。后宫不得干政,想必太后心里清楚。”
“皇上,哀家求你再放他们一次吧,他们不会再敢了。”太后老泪纵横,拉着景帝的衣袖,有些小心翼翼。
“这句话,太后上次已经说过了,朕也照做了。结果如何,太后现在也知道了,”景帝转过身来,直接看进叶太后的眼里:“太后身为国母,你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作天下之表率?”
“呵呵……哀家知道,皇上想要哀家大义灭亲,可是哀家做不到啊!”太后恨皇上的无情,但更恨叶家的无能,同时也可怜她自己个,都做了太后了,尊贵的太后啊,都不能为自己活半点。
“太后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由朕亲自动手了,太后只管旁观就是,”景帝看着越显老态的太后,真心觉得她应该安分的待在慈安宫安享晚年。不要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他不给,她也得不到。
“你……”太后闻言瞪大了一双杏眼:“你……你要干什么?皇上……”
“太后不急,很快就会知道了。”景帝觉得现在的太后是越来越糊涂了,真不知道他那位父皇是怎么看上她的?贪婪愚蠢,还真不亏是出自叶家。他把户部的要职给了他们,果然他们没让他失望。能动的不能动的都敢动,也好,这样他做事就可以更顺当了。师出有名,总是会让人更能接受。
“皇上……”
“太后没什么事,就尽心养病吧。朕乾元殿还有事,改天再来看太后。”景帝事多得很,真心没空跟太后唠嗑,说完就甩袖走人了。
来到慈安宫侧殿,景帝看着跪着的妃嫔,只扫了一眼:“小心伺候好太后!”
“皇上放心,臣妾知道了,”皇后起身来到景帝身边,一双眼睛怎么都看不够景帝似的,直直地盯着。
“知道就好,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进去看看太后吧。”说完景帝就走了。
“恭送皇上!”
尽管太后苦求,景帝依然没有放过叶家分毫。十一月底大理寺卿邵勋一纸奏章,禀明承恩侯府叶家贪赃枉法、私吞军饷、勾结党羽、陷害忠良等等十一桩大罪,桩桩该死。
一夕间朝廷震荡,言官死谏,要求严惩承恩侯府。景帝大怒,当庭就夺了叶家的侯爵,后面抄家论罪也是毫不手软。
值得一提的是,叶家抄家当日,禁军统领楚衍从叶家抄没的家财那是惊死一片人!单单黄金就有近五十万两之多,白银珍宝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名家孤本却是少得可怜。怪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压根是人家眼里就只有钱。
叶家这一抄家,不仅充实了皇上的国库,就连赈灾的银子和军饷都可以足上几分。当然皇上这一杀鸡儆猴用的也是极妙的,拿太后娘家开刀,看谁还敢乱来。
景帝也不知道是看在太后面子上,还是看在叶家抄没上来的家财上,最后竟然留了叶家全族的性命,只是判了流放千里,三代不得入士。
承恩侯府终于把自己给作没了。太后经历了承恩侯府一连串的事变后,上书自请去慈恩寺为大禹祈福。皇上再三挽留,终还是准了。叶德容这次也聪明了一回,自请随侍太后左右。景帝也算是大方,晋了叶德容为叶贵嫔,允其随侍太后左右。
太后离宫的那一日,沈玉珺也拖着病体,把自己包成个球去送太后了。看着叶太后花白的头发,感觉真是替她心酸。
即便是太后又能怎样呢?不省心的娘家,照样能要命。像太后这样恋栈权势的人,如若不是实在没路可走,她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皇宫去寺里为国祈福的。只是可怜了叶贵嫔,晋了高位,又能如何?不回宫,也终究只是称号好听罢了!
“恭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这么些年下来,真心是不容易啊!这会来送别的妃嫔还都是情真意切的希望她老人家好走,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沈玉珺也在相隔一个多月之后再次见到景帝了。虽说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景帝的目光有从她身上扫过。
“姐姐都病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呢?”钱洛惜也不似以往那样做低伏小了,到底腰杆子直了。
“多谢钱美人关心了,”沈玉珺并不想理会钱洛惜,自然也没必要在乎她的作态,小人得志罢了。
钱洛惜知道沈玉珺不会有多大反应,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刺刺她,毕竟现在她可是一点恩宠都没。这都病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皇上去添禧楼瞧瞧,就知道她也不过如此。她倒是要看看没了恩宠,她沈玉珺还怎么端得住?
沈玉珺见高位妃嫔都坐着轿辇离开了,这大冷的天,她也不准备再久留了,现在太后走了,她自是不必再装病了。
回到添禧楼,沈玉珺就见竹雨已经准备好膳食了。这一个月来,沈玉珺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宫里啊,是没有几个人想她好过的。这才几天御膳房的人就开始敷衍她了,要说他们看碟下菜也不是没有,但应该也有某些人的故意为之吧,不然他们也不敢这么糟践她添禧楼。
“小主,您回来了,”竹雨估算着也是时候回来了,就先准备摆膳了,还真是刚刚好。这一个月,虽说小主儿后来是装病,但也不敢正常进食,就怕一个疏忽,露了马脚。
“好香啊,”沈玉珺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用膳了,这一大早的又是请安,又是去送别太后的,可真是快要饿死她了。这会子,看到一桌子的好饭食,她感觉她能连这桌子都能一块给吞了。
“小主快洗漱下进膳吧。今儿这一桌菜可是咱们秋菊亲手制备的,”虽说这一个月御膳房有些过分,但还不打紧,她们手里有银子活泛,倒也没有受罪。就是她们每每见自家主子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心疼得紧!
“好嘞!”沈玉珺也知道她们的心意,自是不会浪费。
这边添禧楼还在为自家主子“痊愈”开心,那边乾元殿里,景帝倒是没那么得意了。
“你说什么,钱洛惜怀孕了?”景帝一早上送别了太后,刚回了乾元殿,就有暗子来报,还是这么个消息,瞬间上佳的心情就都跌到谷底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