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批学生从辅导班下课,比沈老师的侄子要大好些,看着初中年级的光景,文文突然想起来,她在这里遇见过冯梓宜的妈妈。
于是让沈凡稍等,她去询问前台的姑娘,果然,冯梓宜已经连续两个周末没来上英语提高班,她们每次打电话联系,家长都说孩子不舒服。
沈凡的小侄子挑好了零食,让叔叔去结账,文文出来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明白不适合在小朋友面前提那么吓人的事,简单地说了几句后,两人约定晚上通个电话。
回家的路上,文文纠结了很久,最终在上楼前,给重点班的班主任苏老师发了消息,想要询问冯梓宜的情况。
本是因为苏老师工作太忙,她实在不忍心打扰,没想到苏老师很快就打来电话,说道:“是啊裴老师,你也知道了吗,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其他学生的家长认为冯梓宜精神有问题,不让她来上学,可冯梓宜的家长认定女儿没事,在转学之前还要她女儿继续来上课,我们老师建议家长带她去医院看一看,被她妈妈指着鼻子骂我们毁坏她女儿的名声,还要去告我们学校。我现在真是,一边家长们天天闹,另一边又半句话都听不进去,还要每天盯着这孩子不要再做傻事。”
裴雅问道:“苏老师,你去家访过了吗?”
苏老师叹道:“出事第二天我就和主任、年级组长一道去的,上周日又去了一次,想劝他们让孩子休息,尽快带去医院治疗,但是他们不听,大家不欢而散。”
裴雅问:“苏老师,现在冯梓宜的状态怎么样?”
苏老师说:“每天坐在教室里,什么都听不进,作业也不做,单元测试交白卷,我告诫班级同学不可以嘲笑她刺激她,结果大家连话都不敢跟她说了,再加上家里家长的引导有问题,说难听点,孩子们都把她当瘟神,对全班成绩都有影响,我真是愁死了。”
裴雅抓着手机,指间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手机捏碎,她冷声道:“她的家长要告学校,学校有没有想过,先报警抓他们。”
苏老师有意识地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是没想过,我都检查过冯梓宜身上有没有伤,但是她爸爸妈妈并没有打过她,这很难构成虐.待,派出所也管不了的。”
裴雅太懂了,这种精神上的虐.待,很难鉴定。
苏老师说:“裴老师,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想管,但是力不从心,班级里还有四十多个孩子,作为重点班,他们的家长要求都是很高的,我真是每天压力都很大,不可能为了冯梓宜一个人放下那么多工作。现在学生家长不放过我,上面领.导也要我把事情压住,就等有学校收她,等她转学。”
裴雅很理解:“苏老师,你辛苦了。”
苏老师说:“工作总是辛苦的,我就是不忍心,这小孩要是在我手里真的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呢。”
夜里,林西成下课放学,开车前觉得口渴,从包里拿出了水杯。
上课时太专心,没惦记喝水,此刻打开才发现,竟然不是白开水,而是放了枸杞菊花的茶,清香微甜,他一口一口,不知不觉地就喝完了。
一路回家,心情极好,还给文文发了消息,但是一直没收到她的回复。
到家后,听见洗衣机的运作声,他循声而来,发现文文握着手机,坐在阳台的板凳上,今晚连星空都不看了,只是在发呆。
“文文?”
“回来了?”
林西成单膝跪下,放低了视线,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文文摇头:“我没事,学校里……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重点班那个考第三名的小朋友。”
林西成应道:“记得,你说过,你在她身上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文文忍不住哽咽道:“我今天在琴行隔壁的辅导班碰到沈老师,他的手臂骨折了,是那个孩子上体育爬到领操台上跳下来,十几米高,她跳下来,沈老师去接她受了伤。”
林西成眉头紧蹙:“那个孩子……是要自杀吗?”
文文含泪点头,一下子抱住了他:“她还那么小,怎么办,她父母不肯管,不肯带她去医院,还强迫她天天去上学。”
林西成轻轻拍着文文的背,说道:“慢慢说,你慢慢说。”
文文说:“学校不敢管,怕出事,就每天看着她,等她转学的那天。”
林西成说:“学校也没办法,毕竟还有那么多学生,如果对其他孩子再造成心理伤害,事情就更麻烦了。”
文文说:“我和苏老师、沈老师都打了电话,苏老师压力太大了,她想管但是力不从心,我打算和沈老师去一次他们的家。”
林西成问:“要不要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