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珏脸色大变,“姨母有孕了?”
卫襄露出讶色:“怎么,你竟不知道?”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你那姨母对你也不怎么相信啊,连你也瞒得死死的。”
卫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看囚车中哀哀哭泣的徐九,想想可能怀孕的嫣贵人,心头大乱,看向卫襄,语气软了下来:“你休要骗我。”
卫襄嗤道:“我何必骗你。这种事,随便一查就能证实。”
的确,这种一查就知道真假的事卫襄根本没有必要骗他。可是,姨母为什么要瞒着他呢?而且,姨母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像从前一样一心一意地帮着他吗?
卫珏低下头,掩住脸上慌乱的神色,心神乱作一团。
卫襄冷眼看他,面上淡淡地道:“大殿下,若无其它事,请让一让,我们还要押解人犯入京。”
卫珏再抬起头,脸上的蛮横之色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望向卫襄放低了姿态:“十一叔,刚刚是侄儿莽撞,冲撞了你,我向你陪不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先放了兰芷?”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拎不清。卫襄心中暗骂蠢货,神情冷淡:“不能。”
卫珏神色变了变,目中怒气欲溢,却又强自按捺下来:“十一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如此不讲情面,就不怕以后……”
“不怕。”卫襄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便是陛下来了我也是这句话,徐兰芷罪证确凿,我不会徇私枉法。”
“十一叔!”
卫襄却根本不再理他。“秦副统领,”他淡淡吩咐道,“启程,若有人阻挡,视同劫囚。”
视同劫囚,也就是说允许他们动刀了。秦照心头一凛,恭敬地应下。
囚车队伍继续前行,徐九大概是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她再也没有希望得救了,忽然疯狂地往囚车上撞,哀哀叫道:“殿下,殿下,救我!”
卫珏的心都要碎了,情不自禁跨前一步。
一时间,铮铮之声不绝于耳,护卫的龙骧卫士兵手按刀柄,纷纷拔刀出鞘。
卫珏止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望着卫襄双目几欲喷火:“十一叔,但愿你永远这么风光,不会犯到我手上。”
回答他的,是卫襄的一声嗤笑。
马车并囚车渐渐远去,徒留下立在路边满脸阴沉的半大少年。
“大殿下……”陪着他一起出来的内侍战战兢兢地上来说话。
卫珏手一扬,蓦地一鞭子狠狠抽在内侍身上,把他抽得踉跄退了好几步,面上现出一道血痕。
“废物!”他恶狠狠地咒骂道,“统统都是废物,我要你们何用?”
几个随从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经过城门的人纷纷远远绕开,不敢靠近。
忽地,“大殿下这是怎么了?”带笑的声音从后面正等着进城的一辆马车上响起,轻松而带着调笑。
卫珏眼睛一亮,满面怒气骤然消散:“你怎么回来了?”
马车中人笑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回来了。”
卫珏面上的郁色一扫而空,喜出望外地往马车走去:“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一桩难事要你帮忙。”
☆、第135章
入夜, 月明星稀, 夜寒露重, 秋风不止。
江苒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抬头问折柳:“什么时辰了?”
折柳走过去,顺手剪了剪灯花, 就着光线看了眼窗下的沙漏,告诉她道:“快戌时末了。”
江苒微微皱眉:“王爷还没回来吗?”傍晚他们刚回到府中没多久, 明德帝就急召卫襄入宫。卫襄问了来传话的內侍, 说是明德帝知道他与卫珏在城门口起了冲突, 特招他入宫,让卫珏给他陪不是,为他俩做个和事佬。
明德帝的面子不能不给,可这会儿这么晚了,卫襄怎么还没回来?
正疑虑间,外面传来动静。折柳出去看, 过了一会儿捧了一个锦囊回来禀告道:“王妃, 主上派人回来传话, 他今日留宿宫中, 不回来了,让王妃派人送些衣物过去。”
江苒一怔:怎么忽然就要留宿宫中?
鸣鸾在一边解释道:“陛下从前也经常将主上留在宫中。只不过王妃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
江苒释然:想来卫襄和明德帝感情好, 确实不足为奇。忙叫了鸣蛩去收拾衣物,好给卫襄送去。
折柳笑眯眯地将手中的锦囊呈给她。
她疑惑地接过:“这又是什么?”
折柳含笑道:“王爷说,锦囊中是他的贴身之物。他今儿不回来,王妃若是心里念他了, 就让锦囊中的东西代他陪着王妃,就当是他在了。”
江苒的脸顿时红了,他他他……他竟这么大喇喇地叫人传这种话!她纤白的手紧紧抓住锦囊,一时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
折柳又道:“王爷还说,请王妃赐一道回礼,也免得他夜不能寐。”
江苒的双颊几乎要烧起来了,心中却又有莫名的甜意。她含羞打开锦囊看了眼,里面果然是他素来贴身戴着的一枚玉佩。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解下随身带着的香囊,交给折柳道:“和衣服一起送过去吧。”
折柳应下,问江苒道:“天已不早,我们服侍您歇了吧。”她犹豫了下,又道,“要不晚上让婢子在里面守夜?”平时江苒和卫襄在内室,从不让侍女在里面守夜,今日卫襄不在,折柳隐约知道江苒有梦魇之症,故有此一问。
江苒摇了摇头,将卫襄送回的锦囊紧紧攥在手中。卫襄不在,其他人又有什么用?
折柳几个服侍她睡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将锦囊中的玉佩取出,紧紧贴到胸口,渐渐入睡。
一夜乱梦,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冰冷的,令人绝望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