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祝氏脾气暴躁,虽然畏惧金兰的身份,还是忍不住邪火直冒,但又不敢对金兰发火,只能自己生生忍下,老脸憋得通红:“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好歹也养大了你,求你放过枝玉。”

反正早晚得撕破脸皮,不如早点把话说清楚!

祝氏双眼发红。

金兰却一脸淡然,并不接祝氏的话茬:“太太说笑了,枝玉是我妹妹。”

落选的秀女历来求娶者如云,她又成了太子妃,求娶枝玉的人家只会更多,他们家在京师人生地不熟,她怕贺老爷和祝氏被京里的媒婆骗了,糊里糊涂把枝玉许了人。

祝氏哪会懂金兰的心思,恼羞成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兰看着祝氏,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平静坦然,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祝氏心如焚火,又急又气,毛发直竖,浑身的炭火星儿。

都撕破脸了,金兰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祝氏怀疑金兰在装傻。

很早以前祝氏就察觉了,金兰在她面前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让往东绝不往西,可背着她,金兰却能降服脾气古怪的枝玉,陈家虽是贺家的亲戚,其实以前往来并不怎么密切,自从陈家表弟妹见过金兰以后,陈家常常登门,他们家上上下下都喜欢金兰,陈母每次看到金兰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一个劲儿念叨真想早点把这个儿媳妇拐到陈家去……时不时就有亲戚提醒祝氏,你们家三姐又孝顺又乖巧,别对她太严了,乡里乡亲都看在眼里,替三姐委屈呢……

祝氏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她没少和大姐、二姐吵架,可她还真没有对金兰说过什么重话……

这么些年,金兰从来没有和谁起过争执,一次都没有。

金兰一定是在装傻。

祝氏手脚冰凉。

她宁愿金兰和自己撕破脸大吵大闹,不管金兰怎么报复她,她能忍,可金兰什么都不做……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我求你……”

祝氏是真的怕了,她回头看一眼床榻上睡得香甜的贺枝堂,知道儿子吃了药什么都听不见,泪如雨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金兰,我求你,有什么恨都冲着我来吧……”

看到祝氏对自己下跪,金兰有些意外,她侧过身子避开祝氏,“天色不早了,等明天我再让女医过来看看宝哥。”

她转身离开。

祝氏跪在地上,一脸茫然,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件事呢?”

她不相信金兰有这样开阔的胸襟,她不信金兰不想报复她!

金兰脚步一顿。

祝氏怔怔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相认?”

啪的一声,烛火微微晃了晃。

金兰没有回头,纤手掀开帘子,慢慢地道:“枝玉是太太的女儿,宝哥是太太的儿子,太太是贺家的当家太太,阿爹是太太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祝氏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金兰站在帘子下,晃动的烛火映出一道长长的清瘦身影,她背对着祝氏,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阿娘临走的时候让我发誓,她一遍遍叮嘱我,我答应过阿娘,那件事,天知,地知,太太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她笑了笑,“这么多年,太太也该信我了。”

帘子轻轻晃动,金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祝氏呆呆地跪了许久,攥紧衣襟,瘫软在地,泪水滚滚而落。

……

养娘丫鬟等在外面,簇拥着金兰回房。路上经过枝玉住的屋子,剪春低声问金兰:“要不要去看看四小姐?”

之前剪春一直担心贺枝玉回家以后会拿金兰出气,没想到贺枝玉竟然为金兰打了贺枝堂,她幸灾乐祸之余开始替金兰谋算:不管怎么说,贺枝玉到底是在宫里待过一段时日的秀女,金兰没学过规矩,两眼一抹黑,怎么进宫当贵人?最好有人能提前教金兰宫里的规矩,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贺枝玉了。

贺家人都知道,贺枝玉天不怕地不怕,亲爹亲娘在她跟前跟孙子一样乖,从来只有她管别人,没人敢管她,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三小姐贺金兰。

只要金兰撒撒娇,贺枝玉就跟上了紧箍咒一样,立马服软。

剪春觉得金兰应该趁热打铁赶紧向贺枝玉讨教怎么在宫里立身。

金兰这会儿却没有这个心情,道:“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剪春看一眼金兰,没说话。

主仆两个回屋,等其他人都散了,剪春小声问:“小姐,您和太太说什么了?我听见太太哭了。”

她们俩名为主仆,私底下和姐妹一样相处,剪春向来有话就说,嫌金兰软弱的时候数落起来从不顾忌,金兰知道她真心为自己考虑,有事也不会瞒她。

金兰坐在镜台前,拆下蚌珠髻上的通草花和银插梳,淡淡一笑,“没什么。”

剪春拿起梳篦,蘸了些郁金油,帮金兰梳通长发,金兰的头发又厚又软又密实,堆云砌墨似的。

“小姐,您真的不恨太太吗?”

剪春放下梳子,轻声问。

屋里点了灯,铜镜里映出金兰模糊的面容,她淡淡一笑,张开双臂抱住剪春的腰,小脸埋进她怀里,软语撒娇:“剪春,我好累啊。”

剪春任金兰抱着,抬高手臂,打开蚌盒,挑了一星儿珍珠粉,在掌心里化匀了,捧起金兰的脸,一点一点给她抹上,一边抹一边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念叨:“不许偷懒!先擦了香脂再睡,你可是要进宫的,宫里的美人那么多,你讲究些!别被人比下去!你这么傻,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和人使心机,进宫以后只能靠这张脸了,以后每天早晚都要抹香脂,没事别到大日头底下站着,北边的日头太毒了,晒一会儿就得脱皮。”

金兰抿嘴一笑,一动不动地乖乖坐着:“我晓得啦。”

剪春含嗔带怨地瞪金兰一眼,“真是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