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2 / 2)

宫檐 阿琐 2410 字 15天前

一声“太皇太后”,肝肠寸断,范文程哽咽道:“太后,老臣近来,觉得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但经此变故,老臣会把人参往肚子里嚼,不论如何,也要为您和皇上,再撑几年。”

玉儿道:“不用那么费劲,为皇上挑选几位有出息有作为的年轻人吧,你们早晚要走,我也要走,这大清这江山,都是年轻人的。”

“是。”范文程咽下眼泪,又道,“请太皇太后,千万保重。”

“范先生。”玉儿说,“一次又一次,我怎么就死不掉呢,福临身上的脓包溃烂成那样,我抱着他,竟然也什么事都没有。可福临只是去了趟阿哥所,只是抱了抱他的女儿,就把命搭上了。”

范文程无言以对。

玉儿说:“有阵子,宫里传言,董鄂葭音命太硬,克父克母克子。现在想来,他们大概是不敢传我吧,比起我,董鄂葭音那点经历,算什么。”

玉儿苦涩地摇头,自嘲道:“我在说什么呢,谁会拿这样的事来比,我再也不想提董鄂氏了。”

范文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毕竟是来与皇太后,商量正经事的。

玉儿道:“玄烨的年号,福临的谥号,这些事,都要尽快办妥。至于十三衙门的裁撤,我会和四大辅臣商议。再有后宫妃嫔的安排,这便是家里的事,无须外人干预。”

“是。”

“你虽不能位列四大辅臣,但是我一直以来,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玉儿道,“往后,会有更多的人来巴结你,四大辅臣早晚也会人心涣散,各自为营。到时候,望你明哲保身,不要被他们拖累,我只愿,于大清有功之臣,能善始善终。”

太皇太后这番话,是提醒,亦是警告,范文程知道这个女子的魄力和手腕,几十年来,他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得宠”,而沾沾自喜。

“还有一件事,最最要紧。”玉儿道。

“太皇太后是说,新君立后?”

范文程果然是所剩无几,能了解玉儿心思的人。

玉儿转身看向他:“立谁,决定着玄烨帝王之路能走多远,这一步棋,我绝不能走错。”

而这一日,索尼忙完朝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时,长子噶布喇正在内院,和他的三弟索额图大打出手。

家人们把他们拉开,他们还要打,见了老父亲也不收手,索尼怒道:“都给我关到马棚里去,拿马尿灌醒他们。”

索尼气得青筋凸起,撂开手就回正院去,索尼夫人赶来,生怕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好在索尼稳住了。

“到底为了什么?”索尼问。

“索额图从外面找来什么名医,要给舒舒看病,替她去了额头上的疤痕。”索尼夫人道,“舒舒哭得可怜,大儿媳妇不干了,要轰人走。推推搡搡的,噶布喇回来看见,以为索额图要对嫂子动粗,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他们这样在家中大闹,就是大不敬,就是死罪。”索尼把茶杯砸在桌上,气愤地说,“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他顿了顿,问妻子:“给舒舒看什么病,索额图管大房的事做什么?”

夫人朝门外看了眼,紧张地说:“你这个儿子,在算计新皇上的中宫呢。”

白发苍苍的人,眼珠子瞪得老大,三子索额图,精明古怪,是诸子之中,最适合在朝堂沉浮的人。

索尼知道儿子的斤两,只觉得他将来,成败都会是因为他的精明,因此一直以来,都压制着他的成长。

可他不得不承认,想要赫舍里一族,能长久荣耀,他死去后,这个家,非三子来当不可。

“别人家求个儿子,烧香拜佛,把脑袋都磕破了,也求不到半个。”索尼夫人说,“偏偏我们家,得个女孩儿那么难。我也好,偏房们也好,生来生去都是的带把儿的。好容易盼来儿媳妇们了,这么些年,就得了舒舒一个心肝宝贝。”

索尼喝茶,闷声不语。

夫人道:“老爷,先帝那样的,你舍不得,那新君呢?三阿哥从小聪明,性情开朗,得过了天花一生无忧,将来必定比先帝长寿,比先帝英明。如此,您也不动心吗?”

索尼蹙眉:“话是不错,可舒舒额头的疤痕那么深,怎么医得好?你们别瞎折腾孩子了,新君后宫,轮也轮不到我们,祖宗规矩摆在那里呢。”

夫人轻声道:“老爷,我听人说,咱们闺女,差点儿就要当皇后了。”

索尼愠怒道:“什么话?”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安亲王岳乐续弦,女儿要做皇后,不就是说岳乐要当皇帝?

夫人道:“据说,先帝曾有圣旨,本是要禅位于岳乐,被太皇太后阻止,如今外头都传遍了。”

第685章 人活着为什么

索尼目光凶狠,瞪着妻子道:“这样的话说出口,你也不想活了吗?这种事,你连想都别想,管好家里的一张张嘴巴,有一个说的就打死一个,有两个说的就打死一双,别到头来,害了一家子人跟着陪葬。”

夫人道:“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告诉你吗,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你如今是四大辅臣之首,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个宗亲王爷们,还不急红了眼?你是知道的,他们到处在外头说咱们赫舍里氏乃下人奴才之后,从头动脚都看不起咱们。”

“那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不说别的,就说慈宁宫那一位。”索尼道,“从她年轻时到如今,几十年都在风言风语里过来,人家连眼皮子都没抬过。”

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皇太后岂是常人能比。”

索尼叹了一声:“她这一生,如此坎坷,手中大拳紧握,可从来也没想过,夺权窃国。曾听闻,玉福晋憧憬武周则天,我还隐隐担忧她会效仿武氏,然而大清入关十七年,我几乎没有在乾清宫见过她的身影。一个至高无上,却不贪权的人,到底是靠什么支撑她度过风风雨雨?”

夫人说:“对太宗的情意吧。”

索尼蹙眉看向妻子:“就这样?”

夫人感慨不已:“这样还不足够吗?”

索尼眼神一晃,问:“那么……多尔衮?”

夫人道:“只有太皇太后自己知道,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