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议罢,出得大政殿,见多尔衮从正白旗亭里出来,他将多尔衮叫到跟前说:“往朝鲜前线送粮草的线路图,你们都忘了?”
多尔衮忙道:“不敢忘,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制图,大汗,便是这皇宫里,只怕也是有细作的。我和多铎再三商议,打算待出发前再作安排。”
他们说话时,有人匆匆跑向正白旗亭,像是急着找多尔衮,瞧见大汉和十四贝勒在大政殿前说话,就定在那儿不敢再动。
多尔衮把他们叫过去,心知皇太极多疑,便大大方方地问:“什么事?”
那人好生尴尬,脑门快低到脚尖上,怯怯地说:“启禀大汗,十四贝勒,十、十四福晋她跟着玉福晋出城了,家里人说,带着行李细软,是要跟玉福晋一道去赫图阿拉。”
多尔衮愠怒:“当真?齐齐格走了?”
那人连连点头:“是,小人问明白了,家里来的人说,十四福晋跟着玉福晋去赫图阿拉了。”
“请大汗恕罪。”多尔衮向皇太极躬身告罪,“臣不知道这件事,早晨出门前,齐齐格也没提起,臣若知道,断不会让她去打扰玉福晋。”
皇太极干咳了一声,似乎在想怎么处置。
多尔衮则道:“臣立刻快马加鞭,去把齐齐格追回来。”
皇太极笑:“你舍不得齐齐格?”
多尔衮愣了愣,尴尬地说:“不是,只是怕她打扰……”
皇太极说:“你若舍得她出去一阵子,那就让她跟去吧,齐齐格稳重,有她在玉儿身边,我还放心些。”
多尔衮不语,低着头,等皇太极示下。
“就这样吧,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也不拦着你。”皇太极道,“你先去想想怎么办,不论怎么办,日落前和多铎来见我,运输粮草的事,我要听听你们具体的主意。”
“是。”多尔衮抱拳。
他心里一片乱,该怎么做才能显得自己没有非分之念,皇太极那么多疑,或许,他不要去接近玉儿,才能把什么都撇干净,所以,他就不该去拦齐齐格。
皇太极走回大政殿,回眸看向多尔衮离去的背影,目光徐徐落到一旁尼满的身上,老沉精明的人,立刻会意:“大汗,奴才明白,照老规矩。”
皇太极淡漠地背过身,又道:“去告诉大福晋,齐齐格跟去了。”
“是。”。
“尼满。”皇太极又将他唤下。
“是,大汗还有什么吩咐?”
皇太极负手问道:“哲哲有没有为难海兰珠?”
尼满愣住了,意识到自己不该不出声,忙道:“大福晋对兰福晋,一直和和气气的,而兰福晋闲时就只在自己屋子里,几乎不出门。”
“去吧……”皇太极说罢,坐回桌案前,仿若无事地打开一本奏折。
尼满走出大政殿,心里还惴惴不安,这么多年,大汗还是头一回问他这种话,新鲜得,叫他方才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内宫里,海兰珠独自坐在炕头,继续为雅图绣帽子,宝清不知从哪儿回来的,走近她说:“福晋,十四福晋跟着玉福晋一道走了。”
海兰珠看向她:“齐齐格?”
宝清说:“是啊,奴婢听阿黛讲,十四福晋等在半道上,跟着玉福晋一道走了。”
海兰珠放下针线,忧心地说:“她们打算住多久,齐齐格跟去了,玉儿会不会更不想回来了?”
第083 他是魔鬼
听主子这么说,宝清生气道:“其他屋子的人,都在看笑话,说您和玉福晋翻脸了。”
海兰珠不以为然:“是吗,她们是挺闲的。”
宝清不服气:“她们怎么知道,您这儿惦记着玉福晋,而玉福晋也惦记着您。苏麻喇要奴婢一定伺候好您,别叫人欺负您,一定是玉福晋叮嘱她这么说的。玉福晋若是不待您好了,苏麻喇也不敢这么说,她什么都听玉福晋的。”
海兰珠继续手中的针线:“一定是了。”
宝清问:“福晋,你们还能和好吗?”
海兰珠笑道:“我们没有不好啊。”
“可是……”
“宝清啊,难道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给她吗?”
“时间?”宝清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可玉福晋若一辈子想不开呢?”
“本来……就要一辈子的。”海兰珠低头绣帽子,一针一线渐渐变成美丽娇嫩的小花,雅图和阿图见了一定喜欢,但愿能叫她们在冬天戴上。
只听宝清自顾自地嘀咕着:“玉福晋带着三个孩子,还没一个是坐得住的年纪,这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赫图阿拉。”
海兰珠停下针线,抬头看向窗外,想起了在赫图阿拉,她们在屋檐下罚站,大玉儿对她说,这辈子能嫁给皇太极,她很快活,从今往后,她要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她要听皇太极的话……
然而赫图阿拉并不遥远,多尔衮那样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不停不歇,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自然,若是要慢慢地走,那就无数了。
大玉儿和齐齐格,领着孩子们再次回到赫图阿拉王城,一进门,她就看见了自己和姐姐罚站的地方。
孩子们撒欢去雪地里玩耍,大玉儿怔怔地定住了。
“看什么呢,赶紧进屋吧,我快冻死了。”齐齐格毫不掩饰地抱怨着,“早知道这么冷,我一定不跟着你来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让多尔衮来接我。”
她带着苏麻喇和乳母嬷嬷们,把几个小祖宗都弄进屋子去,偌大的宫苑里,只有大玉儿一个人站着发呆,齐齐格站在窗下,拉着苏麻喇说:“你看,她要变成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