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然还是有点不愿意，却也配合地松开了手，跟在小儿子身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到底怎么回事啊，弘扬？你倒是说说，别闷着不说话啊。你这样妈很担心的知不知道？”

秦弘扬在沙发上坐下，握着手沉默了一会，这才仰头看向老太太：“妈，你老实说，这次二哥突然来s市是为了什么？你肯定是知道的。”

老太太一下子有些心慌了，闪躲着别开眼，辩解着：“什么为了什么啊，你哥来看你难道还要理由不是？而且我还在这呢，我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他来看看我也很正常啊。弘扬啊，现在都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还关心这些物管精要的事情啊。你快点告诉我，你二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啊？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要在再关上几天身体肯定受不了的。弘扬啊，我知道你二哥有些时候做得事不太对，让你为难了。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二哥啊。以前咱们家穷，上学都得走老远的山路。每次上学的时候你走不动都是你二哥背着你啊。家里有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首先紧着你，他可从来没跟你争过啊。你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秦弘扬却难得地没有被说动，反倒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妈，你真的不知道二哥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吗？”就在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时候，秦弘扬突然又重复了遍。

老太太像被雷劈到一样僵住：“你，你什么意思？”

秦弘扬皱着眉：“二哥是在岚安家附近被抓的，而且他的意思是本来是打算去绑岚安的那个养子的，谁知道帮错了，绑成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他怎么会突然跑去岚安家那边？而且，又是怎么知道岚安有个养子的呢？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跟二哥说了些什么？”

“我就知道是这样。”老太太听着小儿子的话，刚开始还有点心虚，听到后面却突然火冒三丈了：“肯定是顾岚安那个贱人耍了什么阴招，我说阿伟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那贱人就看不得我们家好，肯定是她。”

“妈！”

秦弘扬大声呵斥了声。

老太太被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突然大发火的儿子。

“妈，你搞清楚，现在的问题是二哥去绑架了人家的小孩，不是岚安耍什么阴招之类的。而且，这件事跟岚安有什么关系？是二哥要去做坏人掉坑里的，难道是岚安叫他去绑架的吗？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岚安，但你也不要太偏心了，必须要就事论事才行。”

“你怎么还向着那个贱人啊，都离婚了怎么还一直念念不忘的？真不知道那贱人对你们兄弟俩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神魂颠倒的。阿伟是这样，你也是。你说你现在都离婚了，阿姗都怀孕了，还想着那边做什么？这次出事的人是你二哥，不是那个贱人，你就不能别帮着她说话了？”老太太也气了。她一直都看不上顾岚安，现在看到儿子话里话外都是帮顾岚安辩解，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火，就那么熊熊燃烧起来。

☆、第198章：若要人不知

“妈，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这件事根本和岚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好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是耳挂式不知道做什么突然去惹事，才落得现在的下场的。我现在不是要跟你吵架，是想跟你讨论事情，不把事情说清楚的你让我怎么去救二哥？现在人人证物证都在，监控里都看到二哥抱着人小孩跑的事了。你要是再这样有什么事都瞒着我的话，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秦弘扬刚准备拔高声音，突然想起来林珊可能已经睡了觉的事，赶紧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火了，只是刚准备爆发就想起什么又放弃了：“你的意思是，现在没办法救你二哥了？这都是个误会。不是说了你二哥是想抱顾岚安的那个小……”将“畜生”两个字咽下，又换了稍微文雅点的词：“养子吗？你找警察解释下，不就行了？不管怎么说，顾岚安那也是你前妻，她儿子不就是你儿子，不就是你二哥的侄子？伯伯抱侄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要紧的？说了就是一场误会。”

“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知子莫若母，其实反之也亦然。秦弘扬看老太太的样子就有些不对劲，那支支吾吾心虚的模样跟平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太太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的话，

老太太一听这话又有点慌了，下意识地反驳着：“什么知道点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说你二哥的事吗？你怎么又在转移话题了？”

秦弘扬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炯炯的目光紧紧盯着别开眼的老太太，许久之后才笃定地说道：“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哥想要去绑架岚安家那个小孩的事？”

“什么绑架啊，说那么难听。”老太太下意识地反驳着。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于是头垂得更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儿子的脸。她知道，这次，弘扬决定是要大发雷霆了。

“你真的知道！”这次的语气，是笃定而不是询问了。

秦弘扬用力掐了下手指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是他的妈妈，是他年过七旬的老娘，不是别人。因为忍耐，一张还算俊秀的脸都憋得有些扭曲狰狞了。

老太太也被儿子这个目眦尽裂的表情给吓了一大跳，慌忙解释着：“这不是怕你生气吗？现在只要找顾岚安去解释一下不就可以了？弘扬啊，妈知道瞒着你不对，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你二哥救出来。其他的事情，等人出来以后在说也不迟啊，反正妈跟你二哥都在这，到时候你要问什么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

秦弘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回想着二哥来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一直都觉得十几年都没什么来往的二哥不打招呼突然出现有点不对劲，只是一直想不出原因。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事情倒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弘扬，怎么了？妈在跟你说正事呢，你在想什么？”老太太拍了拍走神中的儿子。

“是你叫二哥来的吧？你故意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找岚安的麻烦吧？”秦弘扬说出那个对自己而言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他一直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最重要的事情是过上舒适安心的晚年生活，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那样的。他的这个老娘，心思活络得连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

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心虚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太慌：“你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妈听不懂。你不要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妈跟你说正事呢。你二哥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我可怜的阿伟啊，好不容易来看一下自己的弟弟居然就被关到警察局去了。这都多大年纪的人啊，那种埋汰人的地方怎么待得住哦。”

老太太的哭天喊地，已经无法让秦弘扬心软了。他用种好似才第一次看清老太太长相的眼神瞅着她，突然下定什么决心站起来：“二哥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等二哥出来了，妈你就先跟他一起回老家吧。到时候我会每个月寄钱回去的。”

“什么？”老太太震惊了。

“弘扬，你要赶我走？”

可惜的是，此时的秦弘扬，已经完全没办法听进去老太太说的话了。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基本上都是跟那个清雅如兰的女人有关的。他本来以为自己爱的人是林姗，对那人都是伪装的没有真感情。二十年同床共枕的生活也都是迫于无奈的演戏，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的。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记得生病时她的软语呢哝的关切和细心的照顾，记得他刚怀孕时自己的欣喜若狂，记得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起现在看到自己如见陌生人的女儿顾烟，想起那个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赶出世界的前妻顾岚安，这个四十岁却格外意气风发的男人，突然变得苍老颓废起来。

外面那么吵，本来睡眠就浅的林姗根本就睡不着。只是哪怕睡不着，她也没想过起床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争吵声不停地从门缝传进来，顾岚安这个名字也不断地被提起。而每一次提起，都是苍老的顾岚安跟温柔的岚安。每一次都是老太太恶毒憎恨的咒骂和男人坚定的辩解维护。

她躺在床上听着，手习惯性地放在鼓起的肚子上。这一刻，却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在做什么，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生活过得这样乱七八糟，真的值得吗？

不管心情多么糟糕，对自家老太太和不靠谱的二哥多么怨恨，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没办法逃避掉。第二天一早，秦弘扬在家急急忙忙地吃完早饭，就拎着公文包出了门。

他先去的公司，身为总经理，虽然现在上面有个更高级别的董事长压着，但他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很多。他不可能为了那个不靠谱的二哥扔掉自己的工作不管，所以必须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掉，才能挤出时间去做工作外的私事。

上午十点，他终于完成了所有需要处理的文件。看看时间，他拿出手机，给昨天联系的某局打了个电话。然而，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昨天还亲热温和的某局，竟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是随便地敷衍了几句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至于他想要询问的那些事，根本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

这个意外，将他的所有计划都打破，也让他心中的不安变得越发强烈了。

机敏如他，自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才会让那位的态度骤然改变。而这个意外，很显然是对他很不利的事情。

如此一想，他哪还坐得住，打了内线给秘书yolin交代了下事情又立刻给一直合作的私人律师打了电话，这才急冲冲地出了门。

到了警局后，之前不安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昨天给他开小门的警察们都变得严肃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哪怕他将某局搬出来，都无法让他们的态度变得稍微和缓一些。

到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将律师留在那让他周旋，自己回到车上再次给某局打电话。这次一连打了好几次人才接，在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对方才终于透露了点内部的小消息。

“秦总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件事无能为力啊。我们又得到了最新的证据，你二哥已经在那个小区盯梢一个多星期了。这作案动机也很明确了。而且，你怎么不说你那个二哥身上还有其他案子呢？现在他的档案已经被调出来了，不归我管了。所以，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看在咱们都认识的份上，我还是给你透个底，你二哥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了。你最好啊，是做好心理准备。”

这段话，对秦弘扬来说跟晴天霹雳没有任何区别。哪怕再排斥那个不着调的二哥，但也只是心里排斥点，并不表示他真的希望二哥出什么事。就像老太太昨晚说的那样，虽然二哥成年以后不着调，但小时候确确实实是最护着他的。他甚至都记得，当年自己能够上学，还就是二哥成全的。因为那时候二哥的成绩也不错，却因为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根本没办法供得上三个孩子上学，二哥才主动说不上的。不仅如此，那时候因为他年纪小，人又黑瘦黑瘦的，所以无论刮风下雨都是二哥走着山路去接去送的。

那时候，他跟二哥的关系好的，连大哥都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