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大壮,我若是早早知道你做了皇帝,有了三宫六院,那肯定早就带着正轩另嫁他人,决然不会苦守多年。”
他愿意为了一心一意不曾背叛的钱大壮守一辈子寡,那些年钱大壮待她如珠似宝,她再苦再累只要活着就会一直守下去,可事情却不是这样,没道理那人左拥右抱自己苦守寒窑。
秦柠自幼被父亲当做男儿教养,秦举人是很有见识的读书人,他活着的时候前朝尚在,吏治腐败贪腐成风,秦举人不愿进入这样的朝堂,便隐居乡间教书育人。
唯一的不足就是贤良淑德的原配去世后娶了母亲家的表妹做继室,那表妹粗浅恶毒,却生了秦举人的独子,休不得骂不得,所以他死后秦柠被几两银子嫁给钱大壮。
被秦举人手把手教出来的秦柠也不是等闲妇人,在她心里,一个人背叛了另一个人为什么要死守贞洁,这根本就不合理。
若是她秦柠和钱正轩一起死了,钱大壮愿意续娶还是为了她秦柠守一辈子,那都是他的自由,可是在秦柠和钱正轩还活着的时候,他身边就有了别人。
秦柠自认,无法当做没发生过。
钱元恒很清楚她的脾气,所以蹉跎了这么久都不敢上门相认,若不是钱正轩就要翰林授官,真的授了官他们父子再相认就显得不太合情理,他或许还会再踌躇一段时间。
“阿柠,我……我从不曾有任何人?”
十几年前他进了军营,阴差阳错救了主帅性命,主帅无子,只有一女,便是如今的淑妃。
淑妃很早就嫁给了主帅的副将,可是那副将是敌方的间谍,勾结敌方给了主帅致命的一箭,主帅临终前杀了那副将,淑妃却已经有了身孕。
主帅要将位置传给钱大壮,条件就是让他照顾淑妃,并且不要让后人知道,她曾经嫁过那样一个间谍。
不久后主帅去世,钱大壮接替他的军队,改了自己俗气的名字,才有了钱元恒的现在。
所以二皇子,实际上是淑妃和别人的孩子。
钱元恒的基业来源于淑妃之父,他想着秦柠和钱正轩已死,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子孙,便想将万里基业都还给主帅的后人。
第4章 诉说衷情
而梁贵妃,是另一重戏码。
梁贵妃是个不令人省心的女人,她曾经和钱元恒麾下大将有私情,那个人为了救钱元恒死了,临终害怕梁贵妃被族人处死,求钱元恒纳她为妃。
那时候钱元恒刚刚鲁中封王,放话不与老牌世家妥协,转头就纳了梁贵妃,当时情形很是尴尬。
后来梁氏兄长梁文景军功卓著,换来了妹妹的贵妃之位。
钱元恒愿意替那个救他而死的人养儿子,却不打算把和他毫无关系的江山基业送给梁氏母子,梁氏家族。
秦柠怔了怔,她看着钱元恒,问了一句:“我只问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陛下立国之初,一位贵妃一位淑妃两人分庭抗礼,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二足分立,市井传言早就杜撰出许多皇家兄弟相争宫闱倾轧的戏码。
她抬高了声音道:“钱大壮,我是什么样的脾气你总该知道,若是你今日骗了我,我秦柠此生,与你势不两立。”
秦柠少年时是最柔婉不过的性情,跟人生气也就是平平淡淡地争吵几句,不放在心上,多年市井生活最终还是改变了她的性情,当年温婉如画的少女变成了泼辣的妇人。
钱正轩默默站到了秦柠身后,身体力行表达出自己对母亲的支持,皇子什么的当然很好,相依为命的母亲却更加重要。
秦柠一顿,回首看了眼仰首挺胸的钱正轩,恼怒之下,眼皮也忍不住抽了抽。
钱元恒无言以对,“阿柠,我……我是真的要和你过一辈子,你才是我的妻子?”
“那以后呢,你要怎么办,二皇子是主帅之子,带着你儿子的名头,天然比别人名正言顺,三皇子母族权势滔天,我和正轩说明都没有,我们母子,如何比得过别人。”
钱元恒总不能出去说,二皇子三皇子都不是他亲生的,那样不知天下会传出多少风流韵事来。
秦柠亦是读过史书的人,当然明白正轩作为嫡长子,将来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所有人的障碍,她们母子能怎么办?
“你还有我,我会护着你一生一世。”
秦柠垂首道:“大壮,你容我想想吧。”
这大约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她不可能不同意,该是正轩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钱元恒眼中仿佛有亮光,他道:“阿柠,我明天亲自来接你。”
“不必了,三天后,你给我几天时间冷静冷静。”
秦柠,是能够在很多男人养活不起儿子的情况下,养育钱正轩长大成人的女人,她的能量比一般男人要大得多,也比很多人理智的多,“我需要人跟我讲一讲宫里的事,我不打算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就怕被人欺负了还不自知。
钱元恒想要反驳,钱正轩接口道:“爹爹,你既然来了,就去给爷爷奶奶上柱香吧,他们都很久没见你了。”
钱元恒一怔,被钱正轩拉着进了另一间屋子,那屋子陈设同样很简陋,钱元恒却一眼认出中间的牌位上,父亲母亲的名字。
他亲手刻上去的字,经过岁月洗礼依旧很明显,牌位的漆痕斑驳,却无半分损毁,可见秦柠平日里的用心。
而在旁边,他眼睁睁看着秦柠给自己立的牌位比之父母的还要破旧,看着像是被人拿在手里摩挲过无数次。
钱元恒眼眶酸涩,这许多年,秦柠便是对着一块牌位思念自己吗?
钱正轩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观察钱元恒的神情就能猜出他的想法,“娘她经常在这里跟爹爹……说话,大夫说她身体不好,这儿太过阴暗潮湿,不让她多待,可是娘她……”
他说的句句属实,自己的情绪也低落起来,这些年母亲的辛苦自己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终于自己长大了,这个所谓的父亲却以这种方式出现。
钱正轩觉得,如果爹爹穷困潦倒,就算是大街上的乞丐,娘也不会嫌弃他。可是爹爹是皇帝,娘却是普通市井妇人,云泥之别啊,男人喜新厌旧的本领钱正轩根本不想提。
钱元恒慎重地给自己父母叩头上香,“孩儿不孝,多年未曾祭祀父母,请爹娘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