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双厚底鹿皮软靴映入眼底走了进来,顺着鞋子朝上,是一身朝服,再往上,才将来人看清。
是四王爷郁墨夜。
她眉心一跳,想起那日此人就像是一个杀神一般,不费吹灰之力,拧掉腊梅颈脖时的情景,本能地就朝后面墙边挪了挪身子。
郁墨夜看着她,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池轻也不敢站起来,就仰脸恐惧地看着她,靠屁股往后挪,瘦得只剩巴掌那么大的一张脸早已血色全无。
“解药呢?”
走了几步,郁墨夜停住,朝她伸出手。
池轻怔了怔,原来是来要绝子药解药的。眸光微动,看来此招有用,虽然她没有解药,绝子药根本没有解药。
“那日我就说了,不在我身上,先放了我,我给王爷解药。”池轻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刚准备好好跟郁墨夜谈条件,谁知郁墨夜闻言,当即就转身往外走,“不给拉倒。”
脚步不停,径直出了门。
待牢房的门再次被锁上,池轻还半天回不过神。
汗!就这样过来要解药?就过来手一伸,问解药呢,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说不给拉倒就走了,这是要解药?
做样子的吧?一个被戴绿帽的丈夫,怕是巴不得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食下绝子药吧?
再次颓然坐在稻草上。
没多久,牢房门口又蓦地传来开锁的声音。
池轻一怔,郁墨夜又回来了?所以刚才是故意离开的?目的是跟她玩心理战,谁先妥协谁先输?
她扶着墙起身,门口,一袭湖蓝色小袄长裙、黑色披风的女子一瘸一瘸走了进来,不是郁墨夜,而是五王妃庞淼。
池轻很意外。庞淼眼尾扫了一记站在门口的狱卒,瘸着腿走向池轻,做了跟刚才郁墨夜同样的动作,手一伸,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解药呢?”
池轻没有做声,只疑惑地看着她,印象中,庞淼跟顾词初似乎并无太多交集,几时这两个妯娌之间,竟然好到了庞淼亲自来牢里帮顾词初要解药?
“那日你掐我颈脖的时候,给我下了什么?这几日我身子奇痒,却又看不出任何症状,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快将解药拿出来!”庞淼逼近。
池轻汗,原来是为自己来要解药的。
对她,当时她也是随手抓的,她就在自己近前,除了钳制她做人质,其余她没做什么啊。
正欲开口否认,却见对方忽然朝自己使眼,她一愣。
对方却已伸手扯了她的衣领,摇晃:“你到底给不给?给不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其实,池轻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这几日本就没吃好,又没睡好,身子虚得很,哪经得起这样摇晃,所以,她就本能地去抓对方的手,想要将其拿开。
四手纠缠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手心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掌中,她再次一怔,对方却已经将手抽出拿开。
“不给是吗?也不说话是吗?好!就看你能死撑到什么时候?”
庞淼愤然离开。
待牢房的门锁锁上,脚步声离开,池轻又是好半会儿没回过来神。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来要解药,还没开始要,就转身走了,另一个又莫名其妙跑来要什么奇痒的解药,还塞给她......
对,塞给她什么?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是一个小瓷瓶和一张字条。
眸光一敛,她迫不及待打开字条,白纸黑字入眼————
“瓶中是迷香粉,洒向对方之前,自己别忘了掩住口鼻。”
她一震,此时,又有什么东西自胸口的衣襟滑下来,砸在自己脚尖上,她低头看去,落在枯草上的赫然是一枚出宫腰牌。
所以……她瞳孔一缩,难以置信。
所以庞淼是来救她的?救她逃走的?
为什么?
她们非亲非故,也从未有过交集,不仅如此,那日她甚至还拿匕首威胁了她,她为何要救她?
百思不得其解,她坐下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那个小瓷瓶和出宫腰牌。
就是普通的小瓷瓶,将瓷瓶夹在两膝间,她只手掩住口鼻,屏住呼吸,只手拧开瓷瓶的盖子。
乍一看,还以为里面什么都没有,再定睛,才发现,里面装满了药粉,因为是透明无色的、且是微尘一般细腻的粉末,所以,几乎没有存在感。
她见过迷.香,就是必须点燃的那种,见过迷.药,必须让人服下的那种,这种厉害的,只需要撒向对方,就能将人迷倒的,且还是无色透明的微尘一般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想来也应该非常不容易得到。
而腰牌就是宫人出宫的那种腰牌,通常宫女或者太监,或者侍卫出宫时,所持的那种。
想来腰牌应该是庞淼拉扯她衣领的时候,塞进她领子里的,冬日衣服厚,隔着中衣和里衣,所以当时没有感觉到。
这两样东西都没有问题,她的问题还是庞淼为何要救她?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可是转念一想,她都这样了,都已经在天牢里面了,还能诈她什么呢?
想要她死,以她犯下的罪行,直接拖出去斩了就好了,又何须这般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