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厌抬头看了一眼,大院儿小姑娘身后,跟了一个头发柔软的更小的女孩子,他知道她叫穗穗。
落叶刮到姜穗脚边,她连忙转过头,越过看热闹的梁芊儿她们,往回家的路走。
没走多远,一个中年男人喊到:“小伙子,过来推车。”
驰厌连忙放下铁饭盒:“来了。”
他也不再管捂着嘴看热闹的女孩子们,大步走过去帮男人推车子。
男人粗声粗气说:“车胎爆了,你们老板呢?”
驰厌把摩托车刹好:“老板吃晚饭去了,我会修。”
中年男人挑剔地看着他,语气不满:“你别不懂装懂我给你说,这摩托车新的,老子才入手,修坏了跟你没完,动作快点,我还有事,不行就喊你们老板来。”
驰厌也不说话,他半跪在摩托车旁边,伸手检查车胎。
他沿着车胎摩挲了一轮,一面拿着扳手,牙齿咬着起子,开始换胎。
姜穗那个蜗牛挪的速度,这时候还没走远,到底没忍住悄悄回了个头。
十月秋色下,初中小姑娘们的目光中,少年专注地换胎,脊背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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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厌修车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五年级(1)班男生都知道了。
课间操的时候,孩子们做完眼保健操,班上的朱峰笑嘻嘻地问:“驰一铭,你哥在二桥那下面修车啊?”
驰一铭原本在认认真真写作业,闻言死死握紧了笔,猛然抬头。
姜穗坐在他后面,恰好看到男孩的脊背一下子绷直了。
驰一铭学习很认真。
姜穗注意到,五年级的孩子玩心很重,然而驰一铭除了体育课从来不出去玩。他似乎总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题。
老师讲课时,他的目光最专注,似乎含着光芒。没人举手他会举手回答问题,被表扬也会很高兴。这个男孩格外珍惜上学的机会。
班上做值日的时候,他往往最积极。
有一次姜穗和他一起做值日,见到他捡同学们用完的废作业本。
姜穗别过头,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她记忆中的驰厌,是傲慢冷淡的驰厌。记忆中的驰一铭,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
然而当时光倒退回1997年,他们似乎和后来一点都不像。
此时驰一铭被同学不怀好意的问起哥哥,姜穗皱了皱眉,盯着语文书上的石头没吭声。
驰一铭还没说话,朱峰继续说:“哎哟别装了,我知道那是你哥,你前两天还混出校门分他午饭吃呢,我都看见了。学校知道你偷粮食么?”
驰一铭怒道:“我没偷!我自己打的饭。”
朱峰耸耸肩:“你说没有就没有呗。”他讥讽地笑了笑,“你这么努力读书做什么,也想和你哥哥一起修车啊?”
驰一铭说:“不许你侮辱我哥!”
朱峰扮了个鬼脸:“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姜穗作业也写不下去了,真怕驰一铭冲上去和朱峰打起来。然而过了许久,驰一铭说:“不怎么样,你让开,我写作业了,再烦我我告诉老师。”
一旁的陈淑珺对驰一铭特别有好感,闻言也说:“朱峰你好讨厌,手都压着我图画本了。”
朱峰觉得没意思,只好走了。
姜穗松了口气,又觉得朱峰这种熊孩子着实讨厌。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然而上体育课的时候,姜穗才发现没完。
下午第二节 是体育课,小学时最受欢迎的就是体育课了,孩子们一蜂窝涌出去。
集合完毕以后,姜穗就回了教室。
她走路都走不稳,没法和女孩子们一起踢毽子,小孩子容易困,她想回来睡一觉。
然而还没睡着,就听见了一个谨慎的脚步声。
姜穗慢吞吞睁眼。
驰一铭走到朱峰课桌前,手上拿了一把小刀,把他数学课本拿出来划破了。
然后他又找到了朱峰的数学作业本,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
五年级时数学老师最凶,姜穗看着目瞪口呆。
她终于再没了违和感,睚眦必报、特别小气的驰一铭,果然还是自己认识那个。只不过这一年他没钱没势,只能在背后搞幼稚的小动作。
驰一铭突然回头,对上了一双乌溜溜慢吞吞闭上的桃花儿眼。
然而姜穗忘了,她这个反应速度和动作搭不上边。驰一铭走了过来。
姜穗闭着眼睛,郁闷死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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