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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鹿谣 3047 字 1天前

还是梨奈同她道:“原本柳昭仪是要许配给咱们大公子的,他们年纪相仿,家世亦相配,打小就定了娃娃亲。但公子长大成人后,却志在军营,他觉得娶妻是件累赘事,便自作主张将这门婚事退了,从那以后,柳尚书便开始处处针对老爷。”

嚯!林桑青恍然大悟,难怪柳尚书盯着侍郎君不放,柳昭仪盯着她不放,原来是有退亲之仇!

古人说得好,凡事都有因果,若不知何为因何为果,回头找找,总能找到。

岁月如梭,转眼到了十月十八日。

皇上的生辰称作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意,这一日,全国的百姓都要穿颜色鲜亮的衣裳,邻里之间不许有纷争,必须和睦相处。街头巷尾皆缀彩灯红布,恍然如濯天的红云,鼓乐从清晨开始奏响,直到戍时末刻止息,处处呈现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白日是皇帝与朝臣的局,朝臣们进献生辰贺礼,再说些吉祥话儿,后妃们不得参与。

晚上才是后妃们的天下。

封闭了半个多月的保和殿重新开启,殿内装饰一新,墙壁上挂了十来个半人高的“寿”字,林桑青悠哉悠哉进殿,乍然看到那些“寿”字后惊了一惊,多亏枫栎扶住她,不若估计会摔个狗啃屎。

娘,娘啊……她还以为字画成精了呢,内廷司那帮人真不会省墨水,写字就写字吗,写这么大作甚。

第16章 淑女之舞

太后没来坐镇,许是觉得自个儿年纪大了,不应该掺和这样热闹的场子,殿内净是些年轻的小辈。

箫白泽十分宠信的那位魏虞魏先生亦在,还有许多林桑青不曾见过的新面孔,男女都有,应当都是与他相熟之人,不若不会出现在私宴上。

帝王家的宴会,向来以奢靡著称,如今不是西瓜成熟的季节,桌上的果盘中却有西瓜。今晚菜色丰富,只是闻闻香气,还没有动筷子,林桑青便馋的直流口水。

老规矩,宫里大小宴会,只有箫白泽说了开始,众人才可以动筷子。

鼓乐奏鸣,华灯璀璨。

酒至半酣,众妃嫔们轮番上场,卯足劲讨好箫白泽,今夜的重头戏开始正式上演。

淑妃哼了首江南流行的歌谣,她长得本就娇俏,嗓音也脆生生的,颇有一番风味。如沐水乡晨雾,泛舟于河道之间,殿内君臣皆沉醉其中。箫白泽似乎很喜欢淑妃唱的这首歌,待她落座,当即命人赏了她一对玉如意。

柳昭仪便更不得了了,她着一袭耀眼夺目的山茶花舞裳,从保和殿门口一直旋转到箫白泽脚边,硕大的裙摆盛放如云,精心绘就的妆容为她添分不少。夜色醉人,灯光闪烁,她像极了守护山茶花的仙子,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箫白泽甚是满意,赏了她一对白玉做的山茶花簪花,映着灯光熠熠生辉,柳昭仪别提多开心了。

只是,她跳舞的时候,杨妃的脸色不大好,不知是被她转的头晕,还是有旁的什么原因。

杨妃与其他嫔妃各展所长,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箫白泽今夜兴致很高,所有试图取悦他的妃嫔,都有所获。

此处不比繁光宫,身为皇上的女人,仪态必须要好。林桑青被迫挺直脊背,坐得像画像上的神仙娘娘,要多端正便有多端正。看完她们的重头戏,她在心底暗暗叹道,啧,瞧瞧这一个个,为了讨好箫白泽,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她没准备节目是正确的。

坐得久了,项背略有些疼痛,她不动声色地垮下肩膀,想偷偷放松一下,站在她身后的枫栎忙叮嘱道:“娘娘,仪态,仪态。”叹了口气,她不得已坐直身子。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正一门心思琢磨偷偷放松的办法,占尽殿内风光的柳昭仪突然开腔道:“妹妹有何拿手的才艺吗?”

她抬头往左看,再往右看,无辜地指一指自己,“我?”

柳昭仪仪态万千地颔首,“自然是你。”

拢拢袖子,她轻抬眼眸,云淡风轻道:“吃饭,一眨眼的功夫吃五只大肉包子。”

“噗。”箫白泽即将送进嘴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还挺均匀的,手执拂尘的公公忙给他擦拭。

殿内传荡着低低的窃笑声,不知是笑她说的话,还是笑喷水的箫白泽。他们不敢笑皇上,所以十有**是在笑她说的话。

柳昭仪掩唇轻笑,“这算什么才艺,妹妹不如……跳支舞吧?”

心底冷冷哼一声,面色不改,林桑青露出为难的表情,“当真是不好意思,家父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并没有让我修习过什么才艺,拂了姐姐的兴致了。”

双手叠放在胸前,脖颈修长如天鹅,柳昭仪坐得甚是端正,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划过一抹不屑,意味深长道:“妹妹这是在拿姐姐打趣呢,我可听说,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就连品行亦出众,门下省宰相说你有‘闭月羞花之容貌、堪比班婕妤之才德’,也正因为如此,母后才召你进宫的啊,如今你怎么说自个儿无才无德,打小没修习过什么才艺呢?难道是门下省宰相说了谎话?”顿一顿,睨她一眼,嘴角带笑道:“还是说……妹妹你怕跳得不如我,怕在众人面前丢脸?”

哦,林桑青忘了,她如今的身份是侍郎家的大小姐,不是平民林桑青,她顶着“才貌双全”的名头入宫,按理说歌舞都应该擅长。

可她没继承侍郎家小姐的记忆,并不擅长跳舞,吃饭她倒是十分擅长,且还是其中的行家里手,可她总不能当众表演吃饭啊……

她这厢正在想搪塞的措辞,思考着如何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去,一把婉转活泼的女声突然响起,越过雕花横梁,徐徐回荡在大殿之中,“柳昭仪这是作甚,林昭仪都说了她不擅舞蹈,你还一个劲儿的撺掇她跳舞,居心不可以不谓叵测。”

是淑妃。有人代她说话是好事,左不过林桑青不大理解,她与淑妃一向没有交集,谈不上相熟,也不曾交恶,她怎会突然开腔替她说话?

宫中如今有两位昭仪,一个是林桑青,一个是柳昭仪,内廷司在排位置时,按照册封顺序的先后,本着“以右为尊”的原则,分别安排她们坐在皇帝正下方的左右两侧。

柳昭仪坐在左侧。

面上的笑意松动不少,柳昭仪轻抬娇媚眼眸,阴阳怪气道:“淑妃娘娘心地仁善,臣妾自叹弗如,只是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咱们都有所表示,连只会做菜的方御女都弹了首难听的琵琶曲,林昭仪她只干坐着,委实不大好吧。”

淑妃冷笑,不屑一顾道:“什么好不好的,若皇上想看舞蹈,声乐坊多的是舞娘排舞,何须某些人巴巴跑去学习,真是生怕错过献媚的机会,忒爱抢风头了。”

抬手轻轻抚摸发间的凤穿牡丹簪花,柳昭仪露齿微笑,别有所指道:“淑妃娘娘到底身居高位,总是爱多想,协理六宫之权不赐给您,真是枉费了您的玲珑心思。”娇媚眼眸投放到箫白泽身上,深情凝望着他,缓缓道:“今日是皇上生辰,跳不跳舞倒不是最关键的,心意到没到,才最关键。嫔妾有心,所以特意去声乐坊同师傅们讨教舞技,就想着能跳支皇上喜欢的舞蹈,博他一笑,让他在忙于朝政之余能有一息放松的空儿。娘娘说臣妾跳舞是为了献媚,可真是冤枉臣妾了。”

殿中人声略有些嘈杂,箫白泽隔着数张桌子回望她,语气低沉道:“辛苦了。”

柳昭仪低头羞涩一笑,“为皇上辛苦,臣妾甘之如饴。”

淑妃应是讨厌她这羞涩的一笑,大小姐脾气登时发作,气结道:“你!”皇上在此,她不敢过分放肆,只是拿厌恶至极的眼神看向柳昭仪。

柳昭仪无动于衷,挑衅似的回望回来,保和殿内呈现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林桑青似乎曾听说过,柳昭仪还是怡嫔时,对淑妃甚为尊敬,如今她做了昭仪,腰杆子突然就挺直了,竟敢当众同淑妃叫板。

权利使人膨胀,这句话一点儿不假。

当了这会子看客,她算是明白了,淑妃哪里是在为她说话,应该是近来皇上宠爱柳昭仪,她吃醋了,心里不平衡,所以借替她说话的机会,明里暗里挤兑柳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