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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鹿谣 2944 字 1天前

且由她嚣张去罢。

枫栎渐渐明白过来,顺着她的话点头,若有所思道:“怡嫔娘娘说,她要用那块山茶花布料做舞裳,留到皇上生辰之日穿。娘娘,您不能这样干等着皇上的恩宠,也得和怡嫔娘娘学习,想办法去争取皇上的宠爱。”

林桑青把柳哨抵在唇下,惊讶抬头,“我又没疯,干什么趟这趟浑水,皇上不宠幸我正好,老死宫中也不愧为一条出路。”

枫栎不解道:“娘娘既然无心争宠,又为何要进宫?”

“为了……”顿一顿,她璀然笑道:“为了某些无法抗拒之力,说出来你会吓一跳的。”

她吹响柳哨,清脆的哨声盘旋在柳树林子中,惊飞几只肥硕的老鸟。

林桑青一直觉得,枫栎浑身充斥着温婉气度,不像宫女,倒像个家门没落的大小姐。然,不知是她感觉错了还是怎么的,方才枫栎让她争宠时,身上的温婉气度竟荡然无存。

应当是错觉吧。

半个时辰后,有几道人影匆匆穿梭在稀疏的柳树林中,神情焦急,似在寻找什么人。彼时林桑青早已离去,稀疏柳林寂寥无声,压根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终于,那几道匆匆人影在最粗壮的那棵柳树旁停下,为首的公公手拿拂尘,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庆幸道:“我的皇上啊,喝药的时辰到了,您又自个儿出来溜达,若是让魏先生知道,又该责备奴才不尽职。”

树后,一道清瘦人影临风而立,苍白面容上不见丝毫表情。手拿拂尘的公公再靠他近些,陪笑道:“哎,皇上,您想什么呢?”

风吹开额前的碎发,露出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箫白泽咳嗽两声,面无波澜道:“白瑞,你说,这宫里谁最聪明?”

拿拂尘的公公呲牙笑道:“嘿嘿,奴才蠢笨,眼睛也拙,单知道皇上您聪慧,其他人,倒真没看出来。”

无声笑笑,箫白泽抬目望向流云浮走的天空,良久,低低叹息一声。

也不知叹的什么气。

第二日晨光熹微,聒噪的麻雀在窗外打架,搅得人睡不下去。林桑青捂着肚子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晕晕乎乎道:“枫栎,我肚子疼,不晓得是不是昨夜那碗凉水在作妖,你帮我灌个汤婆子来吧,我暖暖肚子。”

等了会儿,不见枫栎回话,她睁开眯在一起的眼睛,迎着晨光看向床边。

枫栎她是没看到,甚至繁光宫中所有的宫女都不在,只看到个长相妖气的男子,他挺直脊背站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指头上挑了一方看上去很眼熟的丝帕,不是当今圣上,还能是谁?

见她睁开眼,箫白泽晃晃指头上的丝帕,询问她道:“你的手帕?”

妖娆杜鹃花盛放在月牙色的手帕上,似重病之人呕出的殷红血点。“不、不是我的。”神识陡然清醒,她下意识不承认,顺便不动声色地把衣领往上拽拽,“我最讨厌杜鹃花,怎么可能用带有杜鹃花的手帕呢,你去别宫问问,兴许是旁的妃嫔掉的。”端得无比无辜,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箫白泽点点头,将手帕放在鼻子底下轻嗅,若有所思道:“一股橘子味。”

……

啊,近来只有她吃的橘子最多,每每橘子汁沾到嘴巴上,她都是用这方绣杜鹃花的手帕来擦拭的。向皇上撒谎是重罪,林桑青坦然承认了,“好吧,这似乎,应该,大概是我的手帕。”

随手丢还给她,箫白泽在床边的软椅上坐下,漫不经心道:“朕在竹林凉亭的地上捡到的,昨儿个本想送还给它的主人,奈何事务缠身,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

林桑青尴尬笑笑,打着哈哈道:“啊,那个,哈哈哈,兴许是前几日无意中落在那儿的,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方手帕了。”

深深瞥她一眼,箫白泽径直道:“那碗药是你喂我喝下的吧,你偷听我和魏先生说话了?”

尴尬的笑凝固在脸上,林桑青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事,喂他喝药倒也罢了,可他是怎么知道她偷听他们说话的?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既然他这样问,便说明心中已有定夺,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何况他猜的都对。干脆破罐子破摔,语气坚硬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林桑青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户部侍郎一家与此事无关,你莫因为我而牵连到他们身上,若要处罚,只处罚我一人便行。”

死了正好,反正她对活下去的兴趣不大,之所以苟活至今,左不过是不想连累无辜。皇上若赐死她,那才叫皆大欢喜,她就成了奉旨自杀了,不会给侍郎君惹下麻烦。

苍白的面容上浮上一抹轻笑,箫白泽低眉道:“你倒挺会为家里人着想。”不知是夸奖,还是揶揄。

林桑青心底发虚——哪里哪里,她向来是个自私之人,这次之所以良心发现,说出这些话,左不过因为她并不是户部侍郎的女儿。钻进人家的驱壳,夺了人家的身份,若再害死人家的爹娘,那她同戏里那些十恶不赦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箫白泽会如何给她定罪,但罪名出来之前,她有一个疑问,不问不行,“你……您,您生了什么病,听上去还挺重的,怎么我从来没听别人说起过?”

“胎里带的弱症。”箫白泽淡淡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是除魏先生外,唯一知道朕实际病情的人,希望你的嘴巴足够严实,若此事传扬出去,朕会杀你全家。”

“杀你全家”这句话很血腥,可他竟用拉家常一般的语气说出来了,林桑青开始相信外界的传言,箫白泽这人,真有可能翻脸比翻书还快。

把被褥往身上堆堆,她打了个冷战。

“你前天夜里做了什么?”箫白泽抬眸看她,眼底精光毕现,“或者说,喂朕吃了什么?”

林桑青想了想,她前天夜里什么都没做,也没喂他吃什么,除了那碗药。“看到你一副要死的样子,我躲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胆子做什么。只是把药喂给你,喝到一滴都没剩下后,我转身跑了。就这样。”

她回答得自然,箫白泽没看出什么,沉吟稍许,面色平静道:“哦。”

理理乱糟糟的头发,林桑青笑得做作,“臣妾今儿个起晚了,其实往常并不是这个时辰起身的,皇上您……莫不是等了很久?”

箫白泽从容起身,“嗯。是的。”

“啊。”她抬起头,夸张道:“竟让皇上等待良久,臣妾好受宠若惊哦。”

箫白泽离去的脚步踉跄两下。

第11章 短小精悍

一炷香后,太阳往上爬了半杆子,林桑青已经梳洗打扮完毕,坐在掉漆的桌子前用早膳了。

她今儿个没打算出门,是以穿得十分简单,乱糟糟的头发梳顺了,用根镀金的簪子别住,连披帛都没配,只着身暗红色的宫装,脚蹬舒适的平底鞋子,端的是素面朝天。

枫栎端来盆杂粮粥,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壁盛粥,一壁缓缓道:“娘娘,皇上有半个月未踏足后宫了,他连淑妃娘娘那里都没去,直接来了咱们繁光宫,您不晓得外头那些嫔妃娘娘有多眼红。”盛碗粥给林桑青,继续道:“您方才应该想法子留皇上一留,让他在繁光宫用早膳的,这样才可见皇上重视您。”

掰块饼子泡在粥里,林桑青皱眉道:“可别折磨我了,他在这儿用膳,我处处都得守着规矩,饼子不能泡、喝汤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就连小菜也得等他夹完后我才可以夹。还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自由,无拘无束的,多好。”

叠手站在桌子旁边,枫栎无奈笑道:“可迟早会有这么一日的,娘娘,您得学会适应。”

“哧溜”吸一口杂粮粥,林桑青把这句话当做耳旁风来听,咬口饼子,她问枫栎,“对了,早上皇上等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