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贺松柏很快去取了单车,他用手擦了擦落了灰尘的后座,搭着对象去了县里,又转车去了城里。

来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城镇职工下班的时间了。

贺松柏跟李忠汇合了,李忠带他们去了熟人的家里。

“给。”李忠递了一包东西给贺松柏。

等贺松柏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浑身翻了个样儿了。他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面庞收掇得细腻齐整,身上那套穷人的破烂衫儿已经换成了齐整挺阔、烫得熨帖的中山装了。

这身中山装也便是赵兰香第一次给他做的那两身衣服,他不舍得磨旧,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共穿了还不到三次。

贺松柏的头发宛如做过了的修理,平时肆意生长的头发梳成了时下流行的知青分头。

他走出盥洗室的时候,赵兰香侧过头来,猛然地一看,当真是一下子看愣了。贺松柏鲜少有这样齐整的时候,上一次见到还是新年在g市的时候。

不过他脚上穿的那双城里流行的运动鞋,却是不伦不类,令赵兰香哭笑不得,这是种这个年代独特的乡土味的时髦。她也无可指摘了。

贺松柏把一堆东西一股脑地装到了李忠的手提包里,他摸了摸对象的头,叮嘱道:“你在这个老乡家里呆一会,吃点东西,我干完事了很快就回来。”

卖猪肉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弄得赵兰香都想跟上去探探他们捣鼓成这幅模样是去干什么。

贺松柏吩咐完后,很快跟着李忠骑着单车消失了。

他和李忠特地捯饬成这幅人模狗样的模样,是特地去找冶钢厂、煤炭加工厂的干事“谈生意”的。穿得好点,气势强点,才容易令人心生敬意。

贺松柏在赵兰香面前自信满满,实际上走出了这一步,心里未免不是惴惴不安的。

李忠笑骂道:“你这怂小子,我可是被你诓来的,你要是不敢去,咱们今天就回去算了。”

贺松柏淡定道:“我不怕,天塌下来还有你四叔顶着。”

“以前何师傅跟我透露过,这两个工厂曾经过来问过要猪肉的事,不过他没敢接话。这块肥肉咱们不吃,我都睡不着觉。”

冶钢厂和煤炭加工厂的工人都是干重体力劳动的,得吃点油水才有力气干活,肚子里没点油水干重活熬人。因此食堂常常费尽心思给他们加餐。但是每个月份额里的猪肉难以支撑他们顿顿吃肉,采办常常通过各种途径买肉。

但肉票哪里是这么好凑的,工人想吃肉,食堂买不够肉,这时候免不得去黑市偷偷购入一点补充库存。

这隐秘的事已经变成了食堂骨干烂在肚子里、秘而不宣的秘密了。

李忠道:“能谈得成那敢情好,咱们以后也不零售给那些倒爷,生意做得更稳妥。”

贺松柏给李忠正了正衣领,挺起腰杆,“记住了,态度要冷一点,语气要傲一点,自信一点,他才不敢质疑咱。”

“等会看我表情的。”

于是李忠二人去了冶钢厂食堂部采办干事家中,得到消息的石干事早早把家人打发出去看电影,他做了两个小菜来招呼人。

李忠和贺松柏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活灵活现。

李忠提他们有猪肉的途径。

贺松柏捂住李忠的嘴,道:“你别听他的胡话,喝了两杯马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这年头干啥都是要命的,冒险挣钱有几条命享?何师傅说以前应过你的那些话就当做耳边风听听,咱今天来是来石干事这提醒提醒的,你不要多想。”

何师傅要听了贺松柏这番话,指不定得气得跳进棺材。他哪里有派贺松柏、提的又是哪门子的醒。

贺松柏又说了一通话,一碗碗地给人满上酒,就这样石干事被他灌得已经是三分醉了。

石干事慢慢地说:“猪肉我们要,是想要的。”

“这年头不吃饱肚子谁给干活,个顶个的懒,厂子效益年年下降,n市全国排倒数,经理年年骂工人,骂食堂,归根到底还不是就指着碗里那点粮食?”

“钱我们是有的,你们说说怎么找路子吧,我感激你们。”

李忠肚子里还准备了一堆台词的,顿时跟关了闸的堤坝一样,奇妙地堵得慌。

英雄无用武之地!

贺松柏于是掏出了手提皮革包里的“责任连带书”,让人签字摁下了血红巴掌。

“这件事天知地知,我们仨知,万不可第四人知。”

石干事浑身发热地点下了头。

……

赵兰香守在城里的老乡家里,到了饭点,老乡招呼她吃饭。

她心里担忧着贺松柏他们,没啥胃口,只站在筒子楼下一直等着人。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了起来。有别于不通电的乡下,城里很多人家早就用上了电灯泡。

暖黄的灯光,映入她的眼睛。

很久之后,筒子楼下传来单车叮叮的车铃声,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呵了一口气,“饿不饿?”

“我带你去饭点吃饭。”

贺松柏推了李忠下来,拍了拍自个儿的单车后座,把对象拉上了车。他一路骑着车,带着对象兜风,朝着国营饭店驶去。

他低沉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的掩饰不住的愉快,“香香,我的猪仔卖出去了!”

“以后这里、这里的工人,都得吃我的养猪场里产出来的猪肉。”

贺松柏用下巴稍微冲着某两个建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