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赵兰香特意教了她烙土豆鸡蛋饼,又香又好吃,做起来还不费劲,用来当成女红讨好公婆很合适。

阿婆没有出去吃喜宴,而是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吃,虽然冷清却自在。等贺松柏喝完酒后,才到屋子里把老祖母背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贺家。

这大约是她这十几年来头一遭出门,阿婆望着河子屯的绿水青山,眼里浮起了当年的往事。

忍不住抻长了脖子,又冷漠又胆怯又怀念地打量了这些山山水水。

贺松柏说:“阿婆,'四人.帮'倒了咧!”

阿婆应和着:“倒了好啊,倒了好……”

“我再熬一熬,亲眼看看国家会发生什么变化。”

“今个儿把叶姐儿送出嫁,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心头松得很,快活得很。柏哥……还剩你了。”

贺松柏微妙地感觉到这个话题不能深入下去,连忙转移了话头。

“我去医院的时候,阿婆你的老朋友特别可惜大姐聋了,给她检查了一下。”

“他说动手术治一治,指不定能给她恢复一点听力,就是有点贵……不过可能也没有用,大姐的年纪毕竟也大了。但我想给她治治。”

阿婆噢了一声,沉默下去了,脑袋依偎在孙子的肩膀上,浑浊的眼流露出愧疚。

“你大姐耳朵聋的时候,正好是咱家落难的时候,大人照顾不周到,让她发了几天的高烧。”

贺松柏轻松地说:“大姐也不怨你们。我再努力努力,攒钱给大姐治病。”

阿婆搂紧了孙子的脖子,“阿婆的好柏哥儿……苦了你了。”

家里的金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本来存得就不多,剩下的那点还被埋在了牛角山下,混乱得还找不着了。

“你阿爹阿公都是不识银钱滋味的清贵人,苦了你了。”

出事之前,他们的心头挚爱倒是一埋一大箱,净是些没用的废物。书画、文玩、瓷器,玉器,烫手还招祸,李阿婆恨不得把它们一把火烧光,怎么可能还让它们重见天日。如果它们能换点钱,柏哥哪里还用过得这么苦。

祖母重复念叨了两次苦,不过贺松柏却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快活。

心中存有希望,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会觉得那就是幸福,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

次日,赵兰香周末难得歇息了一天。

三丫领着几个朋友到河边摸泥鳅,泥鳅没摸着,摸了好多只田鸡回来。原本打算烤着吃的,但赵兰香拦住了。

她说:“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等晚上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三丫欢呼了起来,赵兰香掏出三丫的新书包说:“三丫快洗把手,去写几张大字给阿婆看。”

三丫已经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贺家虽然穷,但是两块钱的学费还是掏得出来的。秋天一过,三丫就背着书包去河子屯的高小念书了。

小丫头把草吊着的田鸡扔进水缸里,快活地去阿婆的屋里翻字帖。

赵兰香迅速地撇了一眼,老人家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掏出了一根秃头的铅笔,握着孙女儿的手,手把手教她写字。

她虽然腿脚不便了,但腰杆却尽力挺直,表情严肃。

贺松柏从外边干完活回来,擦了把汗。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两本破烂的书,递给阿婆。

“阿婆教她算术吧,女孩子多学点这个脑子灵活。”

赵兰香瞅了眼,贺松柏掏出来的分明是国文书,还有复古的诗词。

阿婆把这些书推了推,板着脸说:“拿去烧掉,浪费钱买这禁.书回来做什么,我脑子糊涂得还记不下这点东西不成。”

诗词在这个年代还是比较敏感的,不提倡学。

贺松柏沉默地把书给了赵兰香,让她拿去当柴火烧了。

赵兰香刚把书烧完,耳边就传来了聒噪又兴奋的声音。

“呀,我伤了都三个月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蒋丽的嘴巴翘起能挂一枚酒葫芦了。

她说:“如果你能做顿好吃的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了。”

她脚上的木板刚拆了,能自由活动了就来找赵兰香了。

蒋丽说:“我好倒霉的,这破山把我的腿砸伤了,还让我错过了思想政治考评,我的工农兵学员也泡汤了。”

“你不做顿饭安慰安慰我吗?”

赵兰香说:“来找我有事?”

蒋丽撇了撇嘴,说:“你可真讨厌,目的性太强了,要是没有我哥,你还愿意跟我好吗?”

赵兰香把灶底的诗词集翻了翻,让灰烬燃烧得更加彻底,她并不理会蒋丽小女孩的心思,而是径直地摊开手说:“拿出来吧。”

“你的口袋挺鼓的,我看见了。”

“看在你生病了,我送你那袋的糕点的份上,给我。”

蒋丽终于服气了,她把兜里的三封信都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