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她自以为的他不耐烦、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的局促窘迫, 给了她非常大的信心。所以刚才她敢冲他吼得那么大胆、那么无所顾忌。

赵兰香用拇指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轻声地说:“贺松柏,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不论贫穷、还是疾病, 无论顺境亦或是逆境。”

她轻轻地念道,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睛仿佛透过了空气,看见了当年男人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礼堂,对着她的亲人、朋友、郑重地宣誓。他一直到死亡,都没有违背这个诺言,认认真真地宠了她二十年。

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因为不舍得让她冒险、不舍得让她吃苦,他放弃了做父亲的权利。

这辈子她不会再踏入上辈子的泥潭,她尚还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可以拥有属于他的、可爱的宝宝了。

赵兰香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裹着蜜糖似的甜,甜得她眯起眼睛,感觉连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甜意。她亲完这个青涩的小男人之后,有点轻快地哼起了调调,声音轻快又清甜,软糯甜蜜宛如砂糖团子。

贺松柏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比第一次被她亲了还要激动,过了很久很久,久得他以为赵兰香睡着了,他的心跳依旧剧烈,几乎喘不过气来,呆在这间屋子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

因为那个甜蜜漂亮的女人就睡在他日夜躺着的床上,他却什么都不能想,非常辛苦地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能想!

但是他却偏偏忍不住去想了,她说的甜言蜜语真的是天底下最好听的。

她说她喜欢他,只喜欢他这个穷小子!

贺松柏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深邃的眼瞳里划过一抹难以掩藏的欣喜,然而这抹光燃起后只绽开了刹那的绚烂,很快就归于沉寂了。

他抹了一把脸,哆嗦了一下。

贺松柏站起身来,沉默地拉起赵兰香,“你的衣服有点乱了,自己整理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

“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我们最好保留一些距离。不管是不是对象……”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凝滞了一下,泄露出了一丝丝难以掩藏的难过。

“谢谢你给我补衣服,不过大姐平时都会给我补的,她最近太累了,所以我才没有麻烦她。”

“说好的……一年之后,就是一年之后。现在一点点的越线都不能有,兰香,我、我……”贺松柏哽咽了一下。

赵兰香刚才很高兴很快乐,看见贺松柏这样极力掩饰的难过,突然心酸起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他可能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山沟沟里贫穷、落后,被人看不起的穷小子。

赵兰香摸了摸他的脸,说:“如果你肯努力,再努力,更更努力,就能娶到我了。”

“你愿不愿意为我努力一点?”

贺松柏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沉默了,连平时那种装模作样的二流子调调都抽不出来了。

他没有回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

七月,骄阳似火。

很快山上的挖沟渠工作就暂告一段落了。因为地里的谷子熟了,粮食抢收才是头等要事,一切的事情碰到了农忙季统统都要靠后。那些挣饱了每天十个工分的农民都很满足,虽然他们平时干的也是十个工分的活,但是他们的婆娘却破天荒地也挣了十个工分,这样算下来就是赚的。

今天攒一点,明天攒一点,年底欠大队的饥荒就可以少一点了。

贺松柏和贺大姐干得更是卖劲儿,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挣过一天的十个的满分工分。等地里的粮食熟了,他们才惋惜地离开了山上。

等到谷子熟的时候,贺三丫又有新活干了。每当大人们收割完了谷子,地里有掉落下来的碎碎的谷穗儿她就捡起来,积少成多地攒着就可以吃次清甜香糯的大米饭了。

贺松柏自从换了一份活干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这个开朗并不是表现在他的言语之中,他仍旧是话少又沉默的人,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前轻松了许多,眉宇沉积的苦意被冲淡了,整个人精神奕奕,仿佛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整个大队的人一起抢收粮食,有勤快的人、也有懒惰的人。懒惰的人做点花拳绣腿,很容易就糊弄过去,然而贺松柏却是结结实实地卖了十分的劲儿去干活的。

下完工的晚上,赵兰香拉着他的袖子,忿忿说:“你干嘛跟抽了筋似的傻干活,我让你努力一点,不是让你这么拼命的!”

她真是被搅得心肝都疼,她说:“你又不肯吃我做的饭,又出那么多力气,你在燃烧你自己的生命啊你这个傻子。明天我去买肉回来,不许拒绝!”

贺松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说话。

第28章

赵兰香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男人心里横着的那道坎,它就像一道无形的尺子, 横贯于他的底线。他有他的骨气和骄傲, 他不愿意吃女人的软饭。他希望自己能够像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给自己的婆娘、家人撑起一片天。他希望他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

他的这些想法, 赵兰香后来明白了,于是饭桌上美味的可口菜肴换成了红薯豆饭, 精细粮变成了不见油水的米糠野菜。她顿顿跟着吃, 向他表明了她能跟着他一块吃苦的决心。

但是现在赵兰香不愿意再让他继续吃糠噎菜了, 他现在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把浑身的精血都撒在了庄稼上,他急需补充营养, 吃点好的东西。她让他努力一点,才不是这种拼命式地干活。

她希望他活得更积极点,没想到他却积极过了头。

赵兰香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凑近他的耳朵, 小声地说:“阿婆前几天给了我一张纸条,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帮我看看?”

说着她从兜里取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贺松柏浑身都冒着蒸腾的热汗, 汗水顺着漆黑的发流了下来。他浑身臭烘烘的难闻, 可是那个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女人还往他身边凑。

贺松柏可真是对她无奈!哪里见过这样黏人的婆娘!

贺松柏都有些替她担忧, 同时又觉得浑身燥得厉害。他时常会为自己这种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而愧疚, 他到底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心思龌龊!

贺松柏大概是不知道,女人不仅不嫌弃他的汗味, 此刻的他在她眼中是那么的有男人味,他虽然流汗多,但爱干净,天天都洗澡换衣服,跟农村邋遢的男人都不一样。

赵兰香扯了扯贺松柏的耳朵,让他仔细看阿婆留下的纸条。

她说:“我怀疑阿婆给我留下了一笔宝藏,我们……现在就去找找?”

贺松柏正在擦拭着汗水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深邃锋利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