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赵兰香这时也坐了下来,慢吞吞地吃起了属于自己的那碗面。

蒋丽见赵兰香没有搭理她,磨了磨牙,不过她却不气。因为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那香喷喷的面了,她自顾地去锅头装了大半碗。

赵兰香吞了一口面,冲蒋丽说:“贺家大姐和三丫都没回来吃饭,你不要装太多。”

蒋丽哼哼地说:“你难得请我吃顿面,还这么小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得亏赵兰香想着这两人来到乡下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恐怕还挺能吃的,于是多揉了一团面进去。否则凭蒋小姐和唐公子的胃口,大姐和小妹的午饭早就没了。

唐清吃碗面,慢慢地啜起汤来了,他说:“整碗面最有营养的就是汤了,赵同志你这汤做得好喝啊。”

赵兰香笑,“多谢夸奖。”

赵兰香陪着老男人应酬酒会宴会多了,说话的那一套也比较美式。一般人受到夸奖就会说哪里哪里,轮到她就直接大方地受了下来。

唐清本来还想顺着“哪里哪里”的势问问汤怎么做的,这下也哑然失笑了。

赵兰香看出了他眼中的好奇,含笑地道:“其实这个汤没什么稀奇的,你照着我这个法子做以后周末馋了自己也能捣鼓着吃。有空你可以去门市拣些没有肉的猪筒骨回来,放心,它不用肉票的,一毛钱就能买到很多,便宜得很。用猪筒骨炖个两三个钟头的汤底,味道就是你喝的这样了。”

当然她还加了点别的料,这些就不宜外道了。这猪肚面看起来虽然简单,然而汤底却是某家连锁店的镇店秘方,放在后世可是价值千金。

搁眼下它的意义也只能是让人吃得更尽兴了。

唐清说:“原来是这样,你们女同志的心思可真巧,做碗面还大有学问。”

蒋丽装了半碗面,呲溜呲溜地吸着面,平心而论这碗面做得真的是没得说,她家里请的小保姆都没这手艺。不过碍于面子,蒋丽才不会发自内心地夸赞赵兰香的手艺,只是默默地吸面。

唐清解决了一个问题,又兴致勃勃地问:“不过我做的面从来都是软趴趴的粘牙,蹭了你一顿可算是吃到像样的面了。你这面怎么做到这么弹的?”

赵兰香本来没打算回答唐清的问题。

不过她看见了蒋丽抬起好奇的眼,一副渴求的模样,她心里就门清了,大小姐也想学。难怪刚才一直没插嘴说话,敢情是支起耳朵默默记下呢。

赵兰香也没藏私,这些小技巧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把面吃干净了,又喝了一口汤说:“和面的时候敲只鸡蛋进去,再加点碱水就可以了。还有富强粉做的面更有筋道,用别的面粉就没有这么好。”

唐清这下终于满足了,他愉快地享用起自己碗里的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他心想赵同志还是多借他几次单车吧,多借借指不定下一顿就有着落了。

此时的唐清心里还惦记着赵兰香做的那顿包子,上回他在农具房里闻着那股香飘飘的肉味,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啥时候有幸能吃上一回才算了却了心愿诶。

赵兰香说:“吃饱了吗?你们的碗筷放着就好,等会我一块收拾了。”

唐清吃完面后递了一张粮票给赵兰香,毕竟也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人一顿精细粮,白蹭粮食可不是好作风。

蒋丽自觉得赵兰香就是为了讨好她哥进而讨好她的,压根没想过要给赵兰香粮票。但见了唐清拿出了粮票,她也不好意思空着白手,这才咬牙也跟着掏了一张粮票。

蒋丽根本吃不惯乡下没油水的红薯豆钱饭,经常去县里的饭店吃饭,粮票和钱花得都很快,眼看着就撑不到月底了。好在蒋建军寄来的信中夹了二十斤的粮票,要不然她都揭不开锅了。

赵兰香看出了蒋丽眼里的肉痛,笑着拒绝了,“说了是请你们吃的,要还拿了粮票我下次可不敢请人来吃了。”

“都好好地回去工作、休息吧。”

听罢,两个人这才惭愧(满足)地离开了贺家,走之前把桌上的碗筷都洗干净了,连连跟赵兰香道谢。当然,这里主要指是唐清。

把这两个人送走后,赵兰香才算松了口气。

半大的小子吃穷娘这句糙话说得可真一点不糙,要不是她去捣鼓了点黑市贸易,她的粮票很快也要捉襟见肘了,哪里还能这么“阔气”地请人吃饭?

赵兰香想着下一次的黑市交易,寻思着该做点什么拿出去卖。

过了几天,赵兰香就有主意了,她从农民手里收了三斤绿豆。

次日她贪黑起了个大早,新鲜的绿豆用水泡了三个小时,而后放到蒸笼上蒸,蒸得软糯发粉了取出来揉成绿豆泥。她撒上了刚买回来的雪白的冰糖,把绿豆粉和面和在了一起,嫩生生的软面被她捏成各种花纹形状。她做了三笼屉合计十斤的绿豆饼糕,新鲜的绿豆掺着甜甜的清香,赵兰香尝了口甜丝丝的,又香又糯,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她把这热腾腾的绿豆糕小心地放入书包中,她怕山路太崎岖蹭坏了这娇贵的玩意,书包里还塞了一把晒干的草防震。趁着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她骑着单车去城里把这些香糯糯的绿豆糕给卖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大门,跟前就拦了个人。

又高又瘦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她前面,面色冷峻。黑黢黢的夜色中,他那深邃冷清的眼直直地看她,声音又沙哑又低沉:“你想干什么,这么早要去哪里?”

赵兰香摸了摸自己包里热腾腾的绿豆糕,理直气壮地低声说:“我要去卖绿豆糕!”

贺松柏说:“不准去。”

赵兰香攥紧了书包的带子,突然抬起头,杏眼里划过一丝揶揄,“你管我?”

“我这辈子只服家里人的管教,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你是谁……要来管我,嗯?”

她仰起头嗯了一声,尾音稍抬起,目光灼灼地看着贺松柏。

夜色朦胧,熹微的晨光照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静默了一会,用手取下了她肩上的带子,淡淡地说:“我帮你卖。”

说着他把书包背上了肩,眨眼之间骑上了单车,很快骑出了十几米远。

赵兰香惊恐地看着贺松柏身手矫捷地“打劫”了她。

她追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等——”

贺松柏刹了车停了下来,只见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大大的圆锥形的斗笠,一把戴到他的脑袋上,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