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熬个二十年,你也才四十岁,”陈恪睥他一眼道:“还是年华大好呢。”
“二十年……”苏辙登时有把棋盘吃下去的冲动。见男人们说正事,小妹便把棋子往盒里一丢,摇头道:“哥哥的棋越来越臭,我还是去跟嫂子玩去。”
“不会那么久的。”待小妹离去,陈恪这才不逗他,微微笑道:“最多一两年罢了,就是你施展拳脚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苏辙眼前一亮。
“呵呵……”陈恪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在自己记忆中,赵祯已经快到寿限了。但依然有他的说辞。只听陈恪压低声音道:“殿下这次回来,官家必然要重点栽培了,最多几年功夫,他的地位稳固了,到时候东宫开府,你必然是太子宾客之一……”
“储位已定了么?”苏辙一颗心都要窒息道:“我怎么听说,赵宗实已经是储君了?”
“开封府尹算什么储君?就算不说包大人、醉翁,当年秦王赵廷美也当过开封府尹的……”陈恪不以为然的笑道:“如果官家真想立十三为太子,现在两年之期已到,顺理成章就立了。又何必费尽心机搞出个大凶之年,再拖上一年?”
“官家为什么看不上赵宗实?”苏辙皱眉问道。赵宗实聪敏好学,宽厚仁德,礼贤下士,勤俭克己,因此在百官中名声极好。苏辙实在不明白赵祯为何会看不上他。
陈恪向来不愿自家兄弟于此中牵扯太深,那是断无一点好处的。但苏辙已经在斗争中牺牲了,于情于理都不该瞒他了。
“他是礼贤下士不假,但他联络的都是些大人物,于他攀龙附凤有益,这不是结党营私是什么?官家法眼如炬,断不会让这种惟知追逐虚名、邀结人心的伪君子当上太子的。”见苏辙似信非信,陈恪只好又道:“更重要的是,官家是立意改革了,你非但没因那篇文章获罪,反而得中四等,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想如果赵宗实当上皇帝,他身边狼一群狗一窝的旧臣恩主,能革谁的命?”
苏辙这下信了,重重一叹道:“圣心若斯,实乃万民之福啊……”
“所以呢,你安心在家读书,静待时机即可。”陈恪笑道。
“那你呢?”
“我?”陈恪苦笑一声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官家一把陈希亮爹从开封府调走,陈恪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隔了好几条街的王安石府上,一家子也在赏雪,欢声笑语中,却不见王雱的身影。
不过大家也习以为常,因为王雱体弱多病,受不得寒气,到了冬天更是窝在屋里足不出户。
王雱书房中,厚厚的门窗隔绝了外界的声响,清峻绝伦的病公子,盘腿坐在炕上,与豪俊无双的章惇对坐吃茶。
“不容易啊,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回想起这些年来的艰难险阻,章惇那张总是阴沉的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道:“实在是可喜可贺。”
“咳咳……”王雱却殊无喜色道:“值得这么高兴吗?”
“怎么不值得?”章惇皱眉道。
“首功之臣是陈恪也就罢了,谁让他到王爷身边最早呢?可文彦博那厮竟后来居上,成了力挽狂澜的英雄!”王雱咬牙道:“这让我们一下子相形见绌,你说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时的情形有多危急?就连你都说,这下子回天乏术了。放眼大宋朝,除了文彦博,还有谁能挽狂澜于既倒?再没有任何人能做到了!”章惇大摇其头道:“当时文彦博突然反戈,你也是大喜过望,连说了十几个‘没想到’吧?”
“一码归一码。”王雱眉头紧皱道:“我知道,没有文彦博必输无疑,可是对我们来说,殿下登基不是目地,我父亲宣麻拜相才是!”说着压低声音道:“文彦博靠的是洛党,若那帮子以正统自居的腐儒上位,哪还有我新学党人的立足之地?”
“元泽,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吧。”章惇沉声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王雱面露怒意,赶紧用丝绢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