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久,少女也端着个托盘折返。将其搁在桌沿上,把一碟碟小吃摆在陈恪面前,脆生生道:“螃蟹小饺儿,鹅油卷儿、麻腐鸡皮、虾蕈羹……”这是八样径直的茶食。
京里饮食尚精细、重花样,等闲人下馆子,都得十几个碟子。虽然每一碟都是少而精,但你也一样吃不完。
少女又端了一罐粥来,掀开盖子,舀一碗热腾腾的香米肉丝粥,笑道:“官人请慢用。”
“却是用不得。”陈恪笑道。
“为啥?”
“一个人用不习惯。”
“那,奴奴给官人叫个唱曲的来。”
“不用麻烦,你和我说说话就成。”陈恪摸出一角银子道:“不耽误做生意吧?”
“奴奴巴不得呢。”少女坐上他一边的杌子,吐下小舌道:“正乘机偷个懒。”
陈恪便在俏丽小丫头的服侍下,尝一个虾饺,喝一口香粥,那感觉,别提多舒坦了。
他是个地道的美食家,竟发现每道吃食都有可取之处,不由惊奇道:“这都是你家的厨艺?”
“官人看来是头回来京。”小丫头笑道:“汴京城的酒馆茶肆,没有‘外菜莫入’这一说。这桌上,只有鹅油卷儿、麻腐鸡皮是我家的,其余的,都是奴奴到邻家买的。还有那经济人带来的。”所谓经纪人,就是带着自制的吃食,在别人店里兜售的哥们。
所以你在宋代任何一家酒楼茶肆,都能吃到种类繁多的食物……一个最极端的例子是,来自陈恪的老乡。据说一个姓俞的四川举子,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考试,却没有中第。根本没有钱回四川,于是准备吃一顿好的跳金明池自尽。于是关照小二管好的只管上。结果酒保将各色时鲜水果海鲜只管上来,他就从晌午一直吃到傍晚。结账居然要五两银子,哪还有钱会账?只好在酒楼里当了两个月的账房,也就再也兴不起自杀的念头了。
“不错,正是头回来京,”陈恪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家的女孩哪有名字,”小丫头有些黯然道:“有个小名给人唤,叫阿香。”
“阿香……”陈恪抽抽鼻子,一脸陶醉状道:“人如其名。”说着笑眯眯道:“许了人家么?”
“不着急呢。”阿香笑道:“我娘正在找妥当的大户人家,打算让我先去做三年再嫁人……人牙子都说,我的样貌,不用当丫鬟,可以做妾室的。”
“呃……”陈恪惊奇道:“看你家并不拮据?”为何要让你给人当妾呢?
“三年里学了体面,回来嫁个好人家,子孙都受用。”阿香笑问道:“官人是读书人吧?”
“啊……是。”
“要不你跟我爹娘说说,”阿香马上一脸崇拜道:“我就跟你了……”
“这个,我尚未娶妻。”陈恪这个汗啊,心说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这样啊……”阿香一阵失望道:“怕是等不到官人娶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