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晗看出她的犹豫,笑道:“真有正事找你,你上来,这门口不能停车,你总不能让我在这跟你说啊”
好吧,岳沉婉耸耸肩,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厢内充斥着阿玛尼绝度优雅、高贵的芳香,车子发动,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名车就是名车,速度快,坐着却舒服,窗外的景物一瞬而过,风一般的速度刺激的人有些兴奋,岳沉婉直接开了天窗,身子直起,呼啸的风将她的头发吹的向后,露出光洁的前额,她兴奋的敲着车窗,大叫了一声,邱少晗微微一笑,脚下用力踩油门,速度直接飙到了180,幸亏他把车开到了郊外车流比较稀少的地方,不然在下班高峰的时候,这个速度上道就纯属找死了。
兴奋了好一会,岳沉婉才坐下来,笑嘻嘻的问:“到底什么事啊?说吧!”
邱少晗的脸色却变了,额头上汗水渗出,声音发颤:“车刹不住了”他用力的踩刹车,车子完全没有反应,速度飞快的奔驰。
岳沉婉大惊,邱少晗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操,不会吧?”岳大小姐情绪失控之下连国骂都出来了。这么高的速度要向跳车等于寻死,不跳车等车失控或者撞上建筑物或者车辆,车中的安全气囊也许会弹出,但这只是也许,看这玛莎拉蒂崭新的样子刹车失灵估计是人为的,能将刹车破坏,就肯定是要致人于死地,安全气囊也未必还好好的,再说了,这么高的速度就是有安全气囊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妈蛋,真是倒霉,自己还跟姜向晚说晚上要吃山药排骨汤,估计这会儿姜向晚都已经炖好等着自己了,都怪自己,好好的为毛要好奇心起上了邱少晗的车呢?美好人生刚刚开始,自己居然要跟个种马男同归于尽了岳沉婉深吸口气,把身上的制服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面色沉静,大声告诉求少晗:“现在,听我的,把车子的硬顶放下,手动挡降低,深呼吸,我帮你把安全带解开”
她的声音冷静沉稳,带一些沙哑,带着些稳定人心的力量,邱少晗稳了稳心神,深吸气,按照岳沉婉说的把车子的硬下,车厢内没有了呼呼的风声,顿时安静的能听到彼此强烈的心跳。
岳沉婉侧身把邱少晗身上的安全带解开,盯着前面的路面:“前面路口左转,直行”她指挥着邱少晗降低速度,可车子的速度降到一百就根本降不下去了,她只好让邱少晗把车子开到比较荒僻的郊区。
“前面是玉米地,现在还没有秋收,玉米杆浓密有一定弹性,能有效减少撞击,开过去,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出去,两边都是玉米杆,咱们摔不死,知道吗?”
邱少晗的脸上全是汗,生死一线之间,他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煎熬,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黏在了方向盘上,整个胳膊都僵直的毫无知觉,脑子是一片空白的,麻木的遵从这身边女孩的命令,她说跳出去,她说摔不死,摔,不,死!
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希望,也许,也许,真的,不会死!
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玉米地,浓绿金黄,郁郁葱葱,车子笔直的冲着玉米从撞了过去。
“一、二、三,跳”女子清晰的声音响起,放开刹车,打开车门,身子用力,拼命的向外一跃身子落在大片玉米杆上,生硬,高处跃下产生的冲击让他们的身体连续的翻滚出好远,身体剧烈的疼痛,脑袋被震颤后产生了几分钟的空白,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是眩晕,裂开一般的疼痛,几分钟后,才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岳沉婉毕竟是经历过摔打的,身体的弹跳力好,在跳车后顺势翻滚了一圈,支起身子,回头看,那辆漂亮拉风的车子已经一头扎进了玉米地,车的后半截冒出了黑烟。
她长长吐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冲着一侧喊:“喂,你丫死了没有?”
邱少晗窸窸窣窣的从颓败的玉米地一侧爬过来,手臂上被玉米叶划出很多血痕,一只脚拖着,似乎严重扭伤或是断了。
“还没死呢!”邱少晗声音沙哑,看着她眼睛一亮,有几分欣喜:“你没事?”
这是邱少爷从未有过的狼狈,名牌休闲t恤划了好大的扣子,浅灰色的西装裤上有血迹和玉米汁液,脸上被玉米叶子划出了几道擦痕,看着挺吓人,他妖艳的唇勾着浅浅的笑,好像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岳沉婉活动了一□体,还好,只是有些擦伤,胳膊腿都没事:“没事个屁,要不是你,本小姐这会应该在家好端端的吃饭呢!”
岳沉婉走过去,扶起邱少晗,给他活动了一下腿,简单的按压抬起,松了口气:“还行,没骨折,不过可能是骨裂,你回去拍个片子看看吧,脚踝位置扭伤了,估计一会就会肿起来,得冰敷一下。行了,我打电话报警吧,咱们俩命大没死,就得想办法让别人死,说说吧你怎么惹着人了,都跑到帝京来要置你死地了?”
邱少晗苦笑,任岳沉婉边扶起他边唠叨,他垂下眼,正好能看见女子的头顶,栗棕色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她很少用香水,身上却有着纯净飘渺的香,让他想起幼时母亲抱着自己时身上散发的味道,她的耳垂白皙、完整,没有耳洞,有粉红的光泽,让他很想尝尝她的味道他刚刚坐直,岳沉婉的手僵了一下,身子忽然用尽全力撞进他的怀里,他呯的一声被撞到,愣住了,岳沉婉抱着他的身体就势滚了一圈,动作迅速猛烈,这一串的动作不过几秒之间,他听见身后有几声闷闷的响声,侧头,身后的一片玉米梗上多了几个黑色的洞,岳沉婉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推进了茂密的玉米丛,从身后拔出手枪还击,枪手隐身的地方不远,就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可岳沉婉的身前没有遮蔽物,这让她非常被动,推开邱少晗,她立刻翻滚到玉米丛中,从玉米梗的缝隙中窥测,相距四十米的距离,隐身树后,男性,手枪应该是意大利的伯莱塔92f型手枪,这枪发射9毫米巴拉贝鲁姆弹,全长217毫米,空枪重0.96千克,初速333.7米/秒,有效射程50米。
妈蛋,这么好的枪,这丫肯定是专业杀手,还是杀手中的富豪,这家伙心里素质真好,一点都不着急,似乎正等待着更好的射击角度和机会,岳沉婉小心的呼气,吸气,调整呼吸,她的左侧肩膀处刚刚被一颗子弹洞穿,现在正在流血,血流速虽然不快,可她还是感觉到身体热量在流逝,她咬咬牙,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解决枪手,否则她会在血液流失更多的时候陷入昏迷。
从裤子兜里摸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一个男声高亢撕裂般的嗓音想起“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她将手机抛出去,银色的手机以抛物线的形状飞了出去,她随即窜了出去,就在这时,枪手从树后露出一点身形,点射那只手机,岳沉婉以侧躺的姿势飞跃出去,像一只急刺而出的箭,一只破羽俯冲的鹰,或是一颗带着死亡暗影的呼啸而去的子弹,是的,她的子弹就是这样射出,笔直的穿透对面枪手的前额,血花迸溅,轰然倒地。
岳沉婉的身子也哐当一声砸在了乱七八糟的玉米梗上,被砸折的玉米梗发出清脆的声音,岳沉婉这一跃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落地时也比较狠,震的自己浑身剧痛,肩头的血涌的更凶了,她咳嗽了两声,咕哝着自己真够倒霉邱少晗这个扫把星以后绝对要离他远点之类的邱少晗挣扎着拖着一条腿爬出来看着血迹斑斑的岳沉婉,一惊:“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岳沉婉咬牙切齿:“死不了,快点报警吧,过会我血流的太多,估计就要嗝屁了,我的手机被打坏了,用你的。”她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太阳快要落山了,远处是一片深红浅黛金黄,晚霞浓厚成一片火红的毯子一般从天际铺来,一切都朦胧成一个血红色的梦,她放松四肢,努力平复呼吸,让血流速减慢。
邱少晗有些歉疚的看着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报警,然后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躺在玉米梗上。
良久,邱少晗忽然道:“你冷不冷,我抱着你吧”女子的血已经染透了一边衣衫,脸色越发的惨白,她的眼睛半合半闭,他忽然有些害怕,怕她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岳沉婉觉得自己真的很冷,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她咬牙坐起来,靠在邱少晗的怀里,低声说:“跟我说说话,我不想睡!”
“好,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
“是啊,是不是你的众多前女友们心有不甘,买凶杀你啊?”
“是我爹地!”
“你爸?”岳沉婉震惊,父子相残?为了什么?她微微侧头想看看他,邱少晗却将她搂的更紧,努力的将女子抱的更深,想将自己的温暖转移到她身上。
“为什么?你爸爸干嘛要杀你?”说完又觉得自己嘴欠,豪门秘辛啊,干嘛告诉你个外人,都是职业病惹的祸,尴尬的一笑,刚想说你要不想说就别说,邱少晗却开口了:“我爸在留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是个美籍华裔,叫苗秀,我祖父不同意,执意要求我父亲跟我母亲结婚,认为我母亲的家族可以给邱家提供更大的帮助,我母亲本人也适合做邱家的夫人、我父亲抗争不过,只好娶了我母亲。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才知道苗秀给我父亲生的儿子已经四岁了,我母亲是家中娇女,性格火辣,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跟我父亲大吵了一顿,要求离婚,可两家老人再三劝说,我母亲只好放下离婚的念头,带着我在英国住了四年。”
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压抑。
“四年之后,她回家却发现我父亲已经跟苗秀同居在一起,俨然是一家三口,和谐甜蜜,我母亲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立刻带人将苗秀的居所砸的稀烂,把苗秀也打了一顿,这件事被媒体拍到,一时间非议漫天,我父亲承受了外界的指责,气急败坏的痛斥了我母亲,提出要离婚,可这次,我母亲却不同意了,她不甘心付出了青春和情感,却要将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他人,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足足五年,我九岁那年的生日,我母亲跟父亲说好要给我过个生日,父亲也答应了,却因为苗秀的儿子,我的那位大哥邱少泽病了,父亲没来,我和母亲对着巨大的生日蛋糕,相对无言,那个晚上,我哭了,母亲抱着我哭了很久”他顿住,声音涩涩的,透着几分自嘲和苦涩。
岳沉婉安静的听,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画面,珠围翠绕,华堂锦绣,一对相拥哭泣的母子,此去经年,每年的生日,那画面都在脑海中沉默鲜明的伫立吧?
“母亲终于被父亲这种忽视逼疯了,第二天她去找到苗秀,不知谈了什么,两个人吵了起来,两人厮打在一起,居然一起从楼上跌了下去,苗秀的脑袋正好碰到楼梯一角的石头雕像上,死了,我母亲昏迷了数日,醒了过来。邱少泽因为目睹了这一幕,刺激太大,失声了,我父亲从此恨透了我母亲,母亲知道她和父亲永远都不可能和好了,将属于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转到了我名下,两年后,得了肝癌病逝了。我祖父答应了我母亲,将来会把邱氏传给我,我父亲从此也恨上了我,两年前,邱少泽恢复了声音,我父亲就提出让邱少泽入族谱,认祖归宗,让邱家人承认他长子的身份,可祖父不同意,父亲想了很多办法,包括暗杀我”
岳沉婉吸了口凉气,觉得身体更冷了,不自觉的向邱少晗怀里贴了贴。
初秋的傍晚,淡淡的凉,夕阳扯尽余晖,终于淡漠的沉了下去,冷僻壮阔的玉米地中,一对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男女,半仰着头,看着将尽的夕阳,黑夜即将落幕,此后几多苍凉?
“我的父亲,要杀我!”
这样耸人听闻的真相,居然出自这样光鲜风流的男子,岳沉婉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初见邱少晗,是个晴好的天气,有男子拥着两个娇艳的美人缓步而来,男子生的俊美妖艳,尤其那双邪魅的丹凤眼,光波流转,风姿潋滟,见了她,笑的春光灿烂,她礼貌的自我介绍,伸出手去,他却一伸手把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一嗅:“好香,女特工都像你这么标志?”
她大怒,他却松手扬长而去,她就此对他再无好感。
他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众所周知的纨绔,挥金似土、笑傲世间,然而没人知道这珠玉般明艳的公子身后背负的仇恨和苦涩,豪门琉璃璀璨的灯火暗处藏着怎样的寒冷彻骨,那个本应快乐幸福的生日会,儿子的眼泪点燃了母亲的怨毒,然后,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和声音,另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死亡不能淡漠的往事,爱恨切齿的仇恨,终于铸成如今父子相残的悲凉,谁是谁非,早已无从辩白,命运抛弃了所有天伦和谐,从此只余怨毒丛生的青苔,阴暗、*、仇恨,自森森骨殖上生出遮天蔽日的怨毒,你死我活或者我死你活,我们是一对血缘最近的仇人,我们是一对地狱中花不见叶的曼珠沙华,以鲜血铸就,以鲜血灌溉岳沉婉昏昏然的想起,多年前,在古老的岳家大宅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少女,每天紧绷着神经,做任何事都要先检查一遍,忍耐、小心、时刻警惕,好像在黑暗中生存的老鼠,时时恐惧着命运的残忍“如果悲伤无法避免,那就记住自己的眼泪,天亮之前,擦干他”岳沉婉努力的微笑一下,右手安抚的拍拍邱少晗的胳膊,随即晕了过去。
☆、第357章 婉心第七十章
醒来的时候,周遭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是医院吧,岳沉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一动,身边立刻站起来一个人,深邃漂亮的眼睛中是更加幽深的担忧和恐惧,嗓音也嘶哑的厉害,仿佛碎片划过的唱片。
“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姜向晚面色冰冷,嘴唇抿的紧紧的。
岳沉婉轻轻摇头,小声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晕。”完了,这下惨了,姜少爷肯定生气了,而且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