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文树张开手臂,他想抱抱陆清离。可是陆清离却只是握着他瘦了一圈的手臂,“我只是打了沐子扬一巴掌,陆景豪却要软禁我,还要把bobo带走!这所有的一切——我要加倍加倍地还给他们。”
陆清离的话里,夹杂着浓重的忧伤与气愤,深邃的眼眸,就像一汪春水,让人跌进去就区分自拔。
斗争里总有人伤,甚至有牺牲,沐文树不曾见到过陆清离这样杀红了眼的样子,但他也不直接阻拦,只缓缓道,“清离,那是你父亲。”
父亲,多么严肃亲切的词汇,大多数人提起父亲,都会联想到那些美好的画面,可这都只针对一般人,像陆清离这样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才是最正确的。
父亲二字,放在从前,于陆清离而言,显得亲切且稳如泰山。
事到如今,却极其讽刺。
“父亲?”
千言万语都卡在陆清离的喉咙里,她不想为了家里的事情来沐文树面前大吵大闹,他也是她失而复得的挚爱,现在bobo不在身旁,她只能将所有的关注都转到沐文树身上,否则她的心会像长了个洞窟一样,空空的漏着风,什么都填不满。
“算了,别提,你才刚好些。”
陆清离将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对沐文树露出一个略甜的笑,尚未褪尽的少女气息又浮现出来,让沐文树想起昏迷中那个似真似幻的梦。
“我还记得你十七岁的样子。”沐文树眼中的清离没有变,她就是她,注定生得骄傲美丽。
“我变了很多吧?”陆清离有些羞赧,却不会再被红晕染了面色,只是低头看着沐文树,轻轻地问。
“没有。”沐文树回答得那样干脆。
“我都已经当bobo的妈妈了,怎么可能没有变。”陆清离只当沐文树是在逗她开心,脸上笑着,嘴上却不信。
“真的,一点也没有。”沐文树的眼光从未离开过陆清离的面庞,他生怕稍微一个不注意,陆清离就会从他面前消失,像一个幻影,像一场梦境。
笃定的语气,执着的眼神,让陆清离一下就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含情脉脉地用目光回应着沐文树。
“对了,bobo呢?”
话题在不经意间又回到了原点,陆清离猜不到如果告诉沐文树自己将bobo交给了席慕尧,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只是不愿意再沐文树受太大的刺激,于是决定暂时此事带过去。
“秀儿在看着。早些时候,林强去家里找过我一趟,不过我以死相逼,他们就走了。”
沐文树微微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他心中只叹自己忽然出了这么个岔子,否则这些事情,他都应该陪着陆清离去面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承担。
另一边,席慕尧将秀儿和bobo安顿好之后,接到了汪媛昉的电话。汪媛昉像等着被表扬的孩子一样,在席慕尧面前炫耀自己所做好的事情。
“片子我已经搞定了,你快回来看看。”
“嗯,我现在就回来。”
席慕尧回头看了看秀儿和bobo,想着自己要交待的也交待完了,便跟秀儿说了声就出门去。
车开在高架桥上堵了个严严实实,席慕尧百无聊赖地打开收音机听本地资讯。播了没几条花边消息之后又开始说西欧的经济漏洞,席慕尧对这些媒体一丝好感都没有。
说起西欧的尴尬处境,席慕尧不是不头疼,好在背后的公关团队实力硬扎,而他也稳住了汪媛昉,没有给她机会逼着自己吐钱出来。为今之计,席慕尧必须要重新让商界对西欧产生信任,而只要他抱着陆景豪这支大柱,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是现在陆景豪和陆清离的关系变僵,而席慕尧的突破口又只有陆清离,从现实上看,他如果真的按自己跟汪媛昉所说的那样,将bobo交给陆景豪,或许他就能再次获得陆景豪的支持。
然而,如果他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伤了陆清离的心,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破镜重圆,而陆景豪也会认为他只是一个贪图私利的小人,并不会多器重他。因此,无论从利益层面还是感情层面上来看,席慕尧都不能就这么把bobo送到陆景豪手上去。
汪媛昉并不知道,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陆景豪手上。陆清离和陆景豪走到这个地步,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两代人的纷争中最容易牺牲的就是无辜的孩子,即便bobo不跟席慕尧姓,但他身上流淌的一半血液皆来自于席慕尧却是不争的事实。
血浓于水,席慕尧不忍让自己的孩子受半点委屈。可是西欧的危机怎么化解?
席慕尧唯一能利用的不是陆家的关系,而是汪媛昉,只要稳住她,一切都还有缓和的余地,西欧的公关团队还在转危为安,而席慕尧的心腹也正在努力为西欧扳回局势,他只需要等到股票慢慢上涨,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顺利将汪媛昉投入的那笔资金尽数还回。
到那时,席慕尧也决意要和这个女人两清。汪媛昉在席慕尧看来,原本还有些可爱,可是现在却愈发觉得她黏人得烦心,她的心性全部都被沐文树的辜负所改变,整天都在报复的路途上越走越远,像一个久居深宫的怨妇。相比之下,陆清离却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莫不是*眼里出西施?席慕尧兀自地笑了,他始终是忘不了陆清离的。尽管她曾决绝地要和自己离婚,可是终究是因为爱的越真,恨得越深。因此,席慕尧笃信,陆清离的心中也仍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拥堵的车流终于通畅,席慕尧的心情也愈发的好。刚接了一通属下的汇报电话,说经济漏洞的消息已经差不多平息。
席慕尧直直开往家的方向,虽然那里等候着他的女人并非陆清离。本来重获陆清离的心,席慕尧不打算再和汪媛昉携手将沐文树逼入死地,可是汪媛昉是他暂时不能放手的棋子,孰轻孰重,席慕尧知道计划还得原样进行。
“你回来了啊。”
席慕尧打开家门的时候,汪媛昉还穿着自己的浅蓝衬衫,她在沙发上磨着指甲,故作撩人姿态。
“孩子呢?”
发现席慕尧空手而归,汪媛昉显得有些惊诧,“你这么快就送去市长那了?”
“嗯。”
不经意间,席慕尧就编了个谎,他看向汪媛昉身旁的dv,一言不发。
“东西都拍好了,你直接拿去给沐文树看吧。”
说起沐文树这个名字时,汪媛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像是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殊不知,席慕尧也不愿意提。他的确想亲手毁了沐文树,毁了这个抢了他女人的家伙,但他不愿意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虽是第一次为人父,按说也没有经验,可席慕尧却十分揪心bobo,生怕那孩子不好,反倒是因此不那么着急折磨沐文树了。
偏偏汪媛昉催得急,席慕尧略微不快,夺了她手中的dv又出了门,巴望着快点把这些破事都解决了,他可以安静地再拥陆清离入怀,和她一起抚育他们共同的孩子。
席慕尧出发的时候,陆清离正准备让沐文树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她也是时候去探望杨凡了。
“那你一会儿快回来。”
这时,沐文树倒显得像个舍不得离开妈妈的孩子,拉着陆清离的指间紧紧不放。
“好。”
陆清离俯身轻吻沐文树的脸颊,将他枕旁的同心结交到他手上,“我很快就回来。”
杨凡的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脸上却还挂着呼吸面罩,腿因为骨折而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还被高高挂起。陆清离进去看她的时候,差点儿要掩面痛哭一番,还是杨凡的笑脸及时拉住了她的情绪。
“嘿。”
“嘿你的大头鬼。”陆清离用指尖戳了戳杨凡的额头,“你怎么那么不要命。”
杨凡的氧气罩里雾气时起时伏。她仍如从前那样爱笑,好像身体上的疼痛都不属于她一样。
“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以后应该会活得更加颠倒众生了。”
不算长的一句话,杨凡却说得断断续续,陆清离越看她这样就越愧疚。
林浩然恰巧进来,看杨凡硬撑着要说话,眉头都扭打成一团。
“喂,你才醒来,不要说那么多话。”
不料,尚且还躺在病*上的杨凡居然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就是白眼狼啊。”陆清离轻拍着她腹部的被子,“要不要林医生,你现在可能在阎王爷那里签到。”
杨凡却还是不改口,“一个脑科医生,跳来管别的病人,是喝黄河水长大的吗……管那么宽。”
林浩然也不跟她斗气,只看着陆清离说话,“我也是时候回楼上查房了,你看着她。”
陆清离点点头,然后望着杨凡笑。她起身拉开窗帘,让暖意透进病房。
席慕尧抵达了医院,询问一下便找到了沐文树所在的房间。推门进去的第一眼就迎上了沐文树期待和高兴的眼神,可是那眼神陨落得格外快,就像从天堂跌入地狱一般,瞬间熄灭了中间的火光,变得黯淡诧异。
“没想到是我吧。”
席慕尧扯起嘴角的冷笑,他终于要为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画上一个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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