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她长大一些了,曾经的齐刘海成了中分,细软的棕色头发披拂在洁白毛衣上,已经有了一点小女人温婉的味道。

听她说有了男友,他一刻心灰。但细思过后,也迫使自己接受。

“林老师。”周菡萏叫他。

林渊走过去:“怎么了。”

周菡萏咬了咬唇,似在下决心:“我有话想跟您说。”

男人身侧指节不经意微曲:“你说。”

周菡萏眼光灼灼:“我高三的时候喜欢……”

她顿了顿:“过你。”

现在还喜欢着你,从未淡去,历久弥新,可是她不敢说了。

因为不久前在包厢里为了挽回那一丝可悲自尊的谎言,她不得已又撒了个谎,一个“过”字,成了最佳幌子,只因怕给他负担,怕打搅他如今的人生。

她无法做到从头到尾的缄默,纵使这真相,只有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也好过只字不提。

周菡萏喉头近乎哽咽,可她还是强撑着嘴角,故作轻快和释怀:“去年谢师宴那天,也是想和你说这些,可惜你没有过来。今天能再见到你,能把那时候的话说出来,我好受多了。”

林渊沉默良久,他的手曲成了拳,却未使力,仿佛只捞到一片虚无。

少晌,又缓慢放开。

“谢谢你,”林渊莞尔,是熟悉的温润妥帖:“我也很喜欢你……”

同样的停顿:“这个学生。”

得到答案了。

终于得到答案了。

周菡萏猛低下头,汹涌出泪水。

她揉了揉鼻子,那里不知何时全湿透了,而后深鞠一躬,用力大声说:

“谢谢老师!”

周菡萏回过头,疯了一样掉泪。

ktv走廊光怪陆离,充溢着两旁包厢的咆哮嘶吼。

她每一步都如陷泥沼,异常艰难。

周围像个封闭的万花筒,大雨滂沱,她怎么也走不出去。

心脏像被一丝一缕强扯下来,那般痛入骨髓。

可她还是拼了命地安慰自己——

真好啊,曾几何时,她日夜期盼,期盼亲耳听见他的回答,哪怕是拒绝,哪怕结局不那么完满,不是她美梦中模样,也好过在满腔遗憾与惴惴难安中将余生虚度。

真好啊,终于让他知道,他有多好多优秀,一个叫周菡萏的高三女生,曾全心全意也不求回报地爱慕着他,能温柔细数有关他的所有,也能无所畏惧耗尽力量奔跑不休,只为了追上他的背影。

只因为她觉得,他值得。

林渊立在原处,注视着女孩的背影,许久,许久。

久到,过路人都奇怪打量着他。

久到,像是忘了怎么走。

难舍的痛意,在他心口蔓延。

可他深知,他已是过去。这一程虽短、虽静,但领她走过,再目送她离去,已是人世至幸。

只是,平安顺遂,前程似锦。

他还没来得及说。

——

假期结束,周菡萏回了上海,继续求学。

林渊也返校教书,因为上届绩效突出的关系,这学年他被提任为班主任。

再后来几年,桃李满园,林渊的名字与国家特级名师挂上钩,家长学子们趋之若鹜。

阶下学生提起他,无一例外“好老师”三字。

但大家也会好奇,为什么某一届于他而言意义重大,因为他在课上会不时提起,他最喜欢的学生在15届。

学生们总下意识以为,他口中的15届,是一个年级,一个班,一群人。

可旁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话并未讲完,后面还跟了一句。

这一句,是绕梁的曲,是不散的烟,是难融的雪,是牵挂却不能回首,是讲堂之上的倏然恍惚和隐隐作痛,是他只能在心底默念着的,此生最是难忘的明亮面孔:

“我最喜欢的学生在15届,”

——她的名字叫周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