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甫亭多是看着她吃,自己只偶尔吃一口,殿中只余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他视线落在她面上许久,忽而开口,言辞之间颇有几分试探和藏的极深的期许,“你很讨厌兼橦仙子?”
兼橦仙子,叫的可真是亲热,今天过来果然就是为了这个兼橦,不过也是,人家一个神女苦苦等了他四万年,哪能不生怜惜?
锦瑟随手放下筷子,抬眼笑盈盈看向他,“我一点都不讨厌她,你想要让她进来也可以,但是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沈甫亭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显然没有了刚头的好心情,他视线看来许久,忽然轻嗤一声,“妖尊倒是大方,和我先前听到的话可不太一样。”
“那些话是提点旁人的,叫她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你若要纳也无事,多几个人伺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说着,细白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慢悠悠道:“只是凡事都要讲个公平。”
“哦?”沈甫亭眉眼间尽是淡漠之意,整个人看上去都冷冰冰的,那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无端发冷,“不知是怎样的公平?”
锦瑟无视了他周身散发的冷意,以手托腮笑看向他,“我既然不反对你广纳后宫,你也不能管我,你是仙帝,我是妖尊,你有人伺候,我自然也要人伺候,如此方才叫做公平……”她娇嫩的唇瓣微动,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理所应当的提条件,“你把寂斐还有风花雪月还给我,哦,对了,那陶铈也是个有趣的,这些日子都没有看见,不知你将他弄到何处去了?”
沈甫亭一言不发看着,玉面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上去莫名瘆人。
殿里头的气氛骤然下降,沉得让人心头如压巨石一般,无法大口喘气。
花嬷嬷一脸呆滞看着锦瑟,身旁仙侍恨不得自己聋了去,竟然听到了这番天家辛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锦瑟见他不说话,唇角微微一勾,故意笑道:“怎么样啊,沈仙帝,此事公平于否?”
确实很公平,非常公平!
“放肆!”沈甫亭猛地一拍桌子,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
桌案上的碗碟被他拍的一声惊响,吓了人一跳。
锦瑟被惊了一下,面上没有半点变化,漫不经心收回手,笑盈盈看着他,“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你我这不是各取所需吗?”
沈甫亭忽而俯身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清隽的眼睛微微眯起,言辞颇带几分阴戾,“趁早把你这些心思收一收,不要屡次三番挑战我的耐心!”
“哈哈哈……”他越生气,锦瑟就越开心,生生笑弯了眼。
她的眼睛本就是笑的模样,看上去格外讨人心,让人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恨得牙痒,“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成亲呀,何必难为自己呢,我做妖尊做惯了,可做不来娘娘~”
沈甫亭看着她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眉眼越发凛冽,“可惜你已经不是妖尊了,只能做本帝的娘娘,不学做就给我学!”
锦瑟闻言眼露不服,沈甫亭显然是气狠了,松了手就转身出了殿中,饭也不吃了。
锦瑟可没有半点放在心上,轻笑出声,慢悠悠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
一旁躲着毛茸小妖怪瞅见,当即去梳妆台娶了小铜镜,乖巧又狗腿的递上来。
锦瑟从镜子里看向自己的下巴,细白的肌肤上果然捏出了红痕,瞬间眼露阴狠,气的将镜子反手拍在了桌面上,面上几许阴森冷意。
花嬷嬷一把老骨头都快吓散了,一旁仙侍也觉吃不消在这处当差,这三天两头的,简直是危机四伏。
第90章
花嬷嬷待沈甫亭走远,才缓过一阵,连忙上前苦口婆心劝道:“娘娘怎与君主说这样的话,你往日不都是盼着见他吗,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怎又把他气走了?”
锦瑟闻言不以为然,“谁让他惹我不高兴,我不高兴,他也别想高兴~”这般一闹,她也没了食欲,冷着脸起身进了内殿。
嬷嬷忙跟在后头,“娘娘心头不爽利,老身心中明白,只是如此不就将君主推到了外头去,今日君主可都是顺着你的,这头先便来了你这处,显然是心中有你的,怎好白白伤了君主的心?”
沈甫亭夺了她的位子,难道还要她跪着求宠不成,若不是顾忌良多,受制于沈甫亭,她早早便闹翻了天去,那会这般轻描淡写?
“谁要他心中有我了?”锦瑟在靠榻旁坐下,随手捞过了一只跟在脚边的小妖怪,慢悠悠的揉着柔软的毛发,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就恨得牙痒。
嬷嬷还待开口再说,锦瑟却不耐烦听了,“不必说了,我的法子很公平,他要几个,我就要几个,是他自己蛮不讲理,如何怪得了我?”她说完便揭好不提了,随手拿起绣到一半的帕子继续绣,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嬷嬷见状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退下,出了殿直往沈甫亭那处去。
玉宵殿外仙侍静立,神情肃然,让本来华丽的宫殿多了几分庄重威严,花嬷嬷进了殿中,便觉里头一片压抑。
匹相、匹献二人站在殿中,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压的极低,心中疑惑连连,本还不知谁惹君主生了这么大的气,此时见了花嬷嬷来,心中便有了数。
君主十有八九是在那处受了气,一时间心中不由佩服起了锦瑟,自家君主那个性子淡漠几许,凡事过眼如浮云,轻易不放在眼里,一般不顺不服,全是灭了了之,如何会像现下这般放在心上,还任由其在一旁蹦哒。
花嬷嬷见沈甫亭一言不发坐在书案前,显然还在气头上。
她不由暗叹一声,还真是造了孽了,那位可还饶有兴致的在绣花,和这处真是个鲜明对比,还真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兼橦仙子那处想来是半点强求不得。
沈甫亭见嬷嬷过来,终是开口说了话,“她怎么说?”
花嬷嬷一脸为难,虽说她每日都要来报备,可现下总不能将锦瑟刚头说的那番忤逆之言全部传给君主罢,那不是成心给君主找不痛快吗,那位又是个没心肝的,必然是不会来哄的,反倒惹了君主白气一场。
嬷嬷想着连忙开口,“娘娘让老身来看看君主,希望君主莫要太过生气,她只是还没法接受两者身份的转换,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四万年了,都没能琢磨出一丝一毫,分明就是块打不醒的顽石,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想明白了?
沈甫亭嗤笑一声,“她心中恐怕都没我这个人,还会让你来说这个话?”话虽是如此说,可言辞之间显然还是有几分期许的。
花嬷嬷哪看的出他的心思,闻言吓得不轻,连忙开口说了实话,“娘娘说了,她……她那个法子公平的很,是您蛮不讲理,怪不得她。”
这可是火堆上浇了油,匹献忍不住牙关打颤,这那还是什么恐怕没有,分明就是真真切切没有将君主放在心上,君主都气到这个份上了,竟怪不得她……?
实在胆子泼天的大!
沈甫亭闻言本就淡的看不出来的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中神情莫测几许,虽说没什么大变化,可殿中的气氛委实压抑太过,叫人心闷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