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浣晨是在病中清醒的片刻听人说起的。她的精神很不好,每一次清醒再睡去,都会被疑心再也醒不来。听到霜月说起这件事,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接受。
“我在梦里……”陆浣晨轻轻说了四个字,就再没往下说起。
“大小姐说什么?”霜月正在拧干湿了水给陆浣晨擦脸的帕子,听到她飘忽不定的声音,略有些好奇地转过身去问。
陆浣晨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
她在梦里似乎见到过木言,但是木言的气质已与以往不大相似,似乎不再是那个任人可欺的小学徒。在梦里,他好像在与她告别,还说了其他的话,声音一如曾经温和,但她已经忘却了,只当作是一场梦。
雨停了好几天,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江南的梅雨时节总是翻来覆去地折磨人,尤其对于不适应这里的北方人来说。
陆浣晨的病又渐渐好了起来,脸色不再是煞白毫无生气,反而多了血色。她这病反反复复,起先付陈无了并没有对这一次的好转抱太大的希望,但接连几次针灸下来,他也对这一近乎神迹的康复而惊叹不已。
说来也巧,这一切似乎是从陆浣晨知道木言离开后发生的。时间巧合得有些可怕,但却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思考。
春去秋来,又一年的立秋,陆浣晨在付陈神医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一年,期间陆纪曾来过信询问陆浣晨的身体,得知已无大碍后,就派人来迎接陆浣晨回去,顺便私下里开始暗戳戳考虑嫁女儿的事,毕竟陆浣晨十九岁在古代已算高龄待嫁女,陆纪虽然贵为教主,但身处腥风血雨暗潮涌动的魔教,少不了要为孑然一身的陆浣晨考虑。
离开那天天气很好,陆浣晨与付陈神医道了别,临走时她略有些欲言又止。霜月看出了她的心思,带人先出去,留下陆浣晨与付陈无了两个人。
“付陈先生可有木言的消息?”陆浣晨问道。
付陈无了没想到陆浣晨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怔了一下,才回答:“木言离开已有几月,我未曾得到他的回信。”
就算先前知道答案很有可能是这样,陆浣晨不免还是有些失落,她道了谢,正准备离去,却被付陈无了叫住了。
“大小姐,恕我直言。你的身子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彻底康复了,但底子到底比其他人孱弱,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就像木言,他的离开说明他已经决定要开始过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付陈无了短短几句话,让陆浣晨万分感慨。付陈不亏是曾经修行过的出家人,尽管陆浣晨从未言明什么,他却已隐隐猜到了个中缘由。
陆浣晨对着付陈无了拜了一拜,终于还是离开了。
木言是不是陆西白,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他选择离开,而不是再一次费尽心思囚困她,这样的决定已经代表了他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