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事情复述一遍之后,颇为疑惑:“那个道士的卦辞,到底是真是假?”
释雪庭果断说道:“多半是假。”
李从嘉意外:“嗯?你怎么知道?”
释雪庭说道:“官宦人家为子女批八字不会等到现在,必然是在刚出生不久就算过,往后最多也就是每年新春或者生辰之时再来相看,如今这时间,哪一头都够不上,又算什么呢?更何况成亲或可冲喜,但决不能破煞,若真有大灾,说不定还要连累他人。”
李从嘉听了之后更加想不明白:“那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释雪庭想想说道:“怕是家里要有什么变故,想先将女儿嫁出去,一旦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出了什么事情也连累不到她了。”
李从嘉听了之后十分惊悚:“不会吧?之前不还是好好的?”
释雪庭连忙说道:“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当不得真。”
李从嘉本来是想要通知一声释雪庭,结果却带着满腹疑惑走了,主要是释雪庭说得的确有道理。
回去之后,正好听门房说田大郎上门拜访。
田大郎是带着尴尬来的,这件事情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李从嘉解释,之前带人参加诗会,结果搞出了抄袭事件,现在又因为亲事产生龌龊——说实话,女方催婚这种事情,田大郎以前还真没听说过!
李从嘉招待田大郎,两个人干巴巴打了招呼之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从嘉想到之前释雪庭的判断,干脆直接说道:“贵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田大郎一脸茫然:“什么?”
李从嘉说道:“如此匆忙嫁女,实在不符合通判夫妇二人对五娘子的疼爱之情,故而在下有此一问。”
田大郎无奈:“没有,也不知阿娘她从哪里找来的道士,非要说五娘大难临头,阿娘一时情急,就……”
难道是释雪庭想多了?
不过对方这么说,李从嘉就不好再追问,只是说道:“其他都好商量,但是婚期这么近,真的恕难从命。”
田大郎连忙说道:“我们自然知道钟隐的难处,只是……阿娘心疼五娘,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破煞。”
李从嘉问道:“什么?”
田大郎有些扭捏,小声说道:“让五娘先进门,婚礼后补也行。”
李从嘉:??????
兄弟,你们这样搞,就算现在说没问题我也不信了啊。
田大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方式几乎是将女方家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哪怕是圣人选妃也还有一个仪式呢,他们这……哎。
李从嘉正色说道:“五娘将来是十一郎明媒正娶的妻子,怎好如此委屈她?”
田大郎一脸为难,还是说道:“阿娘说,贵府阳火重,必然能压制邪祟,是以……”
李从嘉听得一脸黑线,当然阳火种了,除了最近添的几个小丫头,之前房子里一堆男人,大部分还都是和尚,阳火那不是一般的重啊。
压制邪祟……李从嘉都要怀疑,田家是不是知道他藏了一窝和尚的事情?
李从嘉见田大郎似乎是铁了心,想必是被通判夫妇下了死命令,只好说道:“住进这栋房子被人知道怕是大大不妥,正巧最近我有心在城外买一栋庄园,届时让五娘住进去吧,不在城内,也少了人说闲话。”
田大郎听闻之后,犹豫半晌说道:“我会去问问阿娘,看这样行不行,此事多谢钟隐。”
李从嘉摆手说道:“无妨,五娘是十一郎未来的娘子,既然有此一劫,我自然也要想办法帮忙。”
田大郎千恩万谢的离开,李从嘉越想越是不对,却又想不出为什么,田通判最近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啊。
既然想不出,李从嘉干脆也就不再去想,转头就去搞教材。
说实话,李从嘉从来没有教过小孩子,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什么程度,不过,算算年纪,赵匡胤要交给他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赵德昭。
四五岁的孩子,三百千是最好的读物,只不过这三种读物都是成型于宋朝,如今大宋的开国皇帝还在给别人打天下,这书自然也是没影子。
李从嘉想了想,决定还是将《三字经》搞出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赵匡胤果然派人来接李从嘉。
而前来接待李从嘉的是赵匡胤的原配会稽郡夫人贺氏。
贺氏长得并不十分美貌,却温婉大气,只是气色不好,看上去满面病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见过李夫子,此乃我家二郎德昭,二郎,还不见过夫子?”
赵德昭如今还是个十分白净的三头身小正太,面相上依稀能看到赵匡胤的影子,此时正对着李从嘉行礼,奶声奶气的说道:“夫子好。”
李从嘉见到赵德昭,心就放下了多一半,因为这孩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特别熊。
他同贺氏询问了一下赵小正太的学习进度,知道之前都是贺氏教导,学了百十来个字之后,心中就有了分寸。
贺氏交代完毕再没多说什么,就被侍女搀扶着离开了学堂。
李从嘉看着她略有些蹒跚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史上记载贺氏二十九岁便英年早逝,掐指一算,距离如今不过还有两年光景。
感慨完之后,李从嘉便柔声对赵德昭说道:“来,跟着夫子学《三字经》。”
赵德昭懵懵懂懂,并不知晓《三字经》是何物,李从嘉教什么就学什么,实在是省心得很,还不会跟普通孩子一样,随时都有十万个为什么问出口。
纵然是李从嘉这样对孩子不怎么喜欢的人,对赵德昭都满心喜爱。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熊父母,没有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