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来这里玩。

这次出来除却带了武大等四人之外,慕卿凰只带了玉鸾在身边,这丫头正一边捂着眼一边偷看,面上表情丰富极了,明明羞恼却压制不住好奇。

慕卿凰敲了一下玉鸾的脑袋,“唰”的一下子打开了玉骨折扇,含笑道:“你现在可是个男子,要看就给我光明正大的看。”

“郡主,这里的女人都好不知羞哦。”玉鸾低声道。

“嗯,她们沦落到此本就和良家女子不一样了。更何况,十六楼官妓本就是为了惩罚那些犯官女眷而存在的。”而十六楼官妓的存在是皇祖父制定下的规则。

“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沦落到这般田地,要是奴婢,奴婢就一头碰死算了。”

“大多数的人都还是想活着吧,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活者就是希望,就有转机也未可知,活下来的人都在期盼着心中所想的转机吧。”就如那个凤楼春,逆贼胡庸的外孙女,曾是侯府千金,她依旧活的好好的做花魁,妄想着给亲人翻案。

当她不再以陆瑁妻子的眼光看待凤楼春,对这个曾经见过几面的前侯府千金,她只能轻叹一句命运弄人。

“郡主,回春楼到了,下船吧。”武大上前来禀报道。

与此同时,武三武四将两块木板稳稳当当的架到了地面上。

“走。”

陆瑁引凤楼春为知己,他现在成了乐户,在教坊司没有征召的时候,他大抵就如陆玖所言,混在这里醉生梦死吧。

陆瑁如若在回春楼,那陆玖一定也在。

回春楼乃官营,里面女妓大多出自犯官家眷,一路进了门,慕卿凰发现这些女子的相貌都不差,只是早已没了矜持端雅的韵味,明珠落尘沾了一身风尘气。

彼时,混在人群里的白锦忽的一转身就往楼上跑,他的跑动立马引起了慕卿凰的注意,玉鸾也瞧见了,一掐腰就喊,“臭小子,你别跑,你家主子呢?”

这么喊了一声玉鸾就追了上去。

武大四人撑开手臂不让人碰着慕卿凰,慕卿凰举步跟上前面的玉鸾,往楼上而去。

楼上都是雅间,玉鸾追着白锦踹开一道门,就见里头正在聚众斗鸡,个个穿着锦绣华服,油头粉面,吆喝声四起。

其中一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喊“上啊”“上啊”的,不是陆玖又是哪一个。

慕卿凰站在门口就见屋里头有趴在地上斗鸡的,有坐在旁边搂着女妓调笑亲嘴的,有躺在罗汉床上抽烟草的,满屋子乱哄哄,乌烟瘴气。

当慕卿凰看见由趴在地上喊“上啊上啊”变成一把抱住一只黑公鸡,笑哈哈搂钱的陆玖时,禁不住叹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太平盛世时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高粱子。

从下大雨那天他站在亭子外,淋着雨和她说话时,她隐隐约约就猜到了,他上战场应该也是为了她吧。

也好,只要他不冲动之下犯下杀人罪她就放心了。

这地方实在不是她该来的,在确定了陆玖没杀人之后,慕卿凰转身便走,她在楼上,却忽的看见了楼下的吵嚷。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滚回家去。”陆瑁一把把宁秀玉从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手里拽出来,凶巴巴的将她往外推搡。

宁秀玉用帕子捂着脸呜咽啼哭,“表哥,你也跟我回家去吧。”

“站住!”男人一挥手,随从一把将瘦弱的陆瑁推开,再度把宁秀玉抓了回来搂在怀里,“这女人大爷看上了,说罢,你卖多少银子一夜。”

陆瑁铁青了脸,又撞上前来抓宁秀玉,“这是我妻子,不卖,楼里姑娘这么多,比她漂亮的多的是,大爷你放过她。”

当再次被男人的随从踹倒在地,陆瑁跪在地上垂下了头哀求。

“表哥救我。”宁秀玉哭成了个泪人。

男人捏了一把宁秀玉的脸,“大爷我就看上她了,不卖你也得卖。”

堂子里的哄乱引来了鸨妈,鸨妈忙上前来赔笑,“呦,这不是朱大爷吗,谁得罪您了?”

“就他。”朱大爷一指陆瑁就笑歪了嘴,“我知道你小子是个什么出身,你还是郡马爷那会儿和我争凤楼春,好家伙,那时候你多高高在上啊,把我好一顿羞辱,没想到啊,郡马爷,侯府二公子你也有今天,哈哈。”

这时候堂子里的人也跟着起哄。

陆瑁脸红的要滴血。

他穿了一身绿衣裳,裹着青头巾,在诸人的哄笑声里忽的就疯起来了,一把扯乱自己的头发,癫狂大笑,笑声又像是哭声似的。

他“嘭嘭嘭”就开始给朱大爷磕头,“求大爷你放过她,以前是小子不懂事得罪了你,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别难为一个女子。”

朱大爷冷哼一声,“你现在算什么东西,我作甚要听你的,今夜大爷就要她了。”

楼上,看着这一切,慕卿凰心中复杂,微抬手,武大就凑上了前来,慕卿凰嘱咐了他几句,武大大步下了楼去。

武大长的魁梧强壮,眼神凌厉,一身煞气,他一从楼上下来,围观哄笑的人就不自觉的退让开来。

武大不曾虚张声势,只一把抓过那朱大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朱大爷脸色就变了,偷偷往楼上看了一眼,忙拱手作揖。

哭花了妆的宁秀玉顺着朱大爷的目光往楼上一看,顷刻,紫涨了脸皮,哭也忘记了,捂住脸就跑了出去。

披头散发的陆瑁也抬头来看,顷刻,红赤的眼睛,他往地上一躺,越发癫狂大笑,而后诵诗道:“我身若是我,死活应自由,死既不由我,不若看你狂?狂肆能几时,笑看你落魄。”

当吟诵到最后两句时,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就那么疯癫的注视着慕卿凰。

朝阳郡主何时落魄,要么是亡国了,要么是失宠了。

虽然知道陆瑁一定不知她上辈子的结局,但听到他作诗讽她,她还是心头发沉。不是因陆瑁这首诗,而是发愁将来的命运。

至此境地,这陆瑁竟还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看来世俗给他的磨砺还不够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