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1 / 2)

丹努森作为李铮的副手,管的是临床一块,他是看着17床病人一点一点重燃希望,那种感触,是做再多实验也感受不到的。

他觉得,这回放下身份,来做这位年轻的李铮教授的副手,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之一。

“我们去看看。”李铮凝声说道。

鲁伊斯教授立刻点头。

三人走进病房的时候,正看到17床的病人正一手扶着床边的扶手,努力想要下床。

丹努森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那位老人阻止了。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下过地了,我希望有生之年我的脚能再次踏在大地之上。”老人的声音沙哑,还有些压抑。

丹努森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不由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李铮和鲁伊斯,李铮、鲁伊斯和他一样,做实验还算上手,但处理这种事情就比较生疏了。

于是三人就这样站在原地,身子崩得紧紧的,打算老人一有撑不住的趋势,就上前扶住他。

17床病人艰难地将一条腿从病床上挪了下来,因着病痛的折磨,他的腿还不如丹努森的胳膊粗。

面上因为疼痛露出了一丝红晕,不知是痛的还是累的。

第二只脚也被挪下了床,老人似乎有些身形不稳,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特别是李铮和丹努森,已经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恨不得把老人抱回床上。

但是老人双手紧紧攥着扶手,竟慢慢稳住了身形。

他的双脚落在了地上,身子也慢慢直了起来,巨大的疼痛和酸麻感让这位老人原本就苍白的唇色,显出一分青白来。

他颤颤巍巍地放开了抓着扶手的右手,随即又试探性地放松了左手。

“我站起来了,我又站起来了。”老人的口中不住呢喃着,他的英文带着浓重的美国西部的口音,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三人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喜悦之情。

三人的面上也不由露出笑意,绷紧的身子略微放了些。

然而乐极生悲,老人已经两个月没有下地了,腿部肌肉有些萎缩,根本支撑不了他的体重,这左手稍微松了松,身子就有些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李铮再眼疾手快,也来不及扶住老人,一咬牙竟让自己往地上扑去,硬生生当了老人的人肉垫子。

“哦,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微胖的美国护士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由高声叫了出来。

她中气十足,声音十分高亢。

“鲁伊斯教授、李铮教授、丹努森教授,你们三个都是生物学上的专家,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病人根本不适合下床吗?”护士根本没有给三位生物学大牛面子的意思。

她上前将老人扶起来,小心地抱到病床上,随后测试病人体温,心跳。

“我真的难以想象,你们这些号称人类生物学的智者,居然连这种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胖护士犹如一只被惹怒的母老虎,对着三人无差别攻击。

李铮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他和胖护士离得最近,受到的炮火也最多,胖护士飞溅的口水,差点就喷到他脸上了。

“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们能有阻止的意识,就算自己阻止不了,叫一声护士很难吗?”不得不说,美国的平等意识还是有一定借鉴价值的。

比如,这个小小的护士,一个美国最普通的公民,一点都不会觉得她这样用指责的口吻批评三位世界级的生物学家有什么不对。

而鲁伊斯、丹努森、李铮也就像三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尴尬地站在一旁听着,看到胖护士看过来的眼神,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对方说得对。

胖护士指责完李铮三人,便轮到这位老人了。

老人丝毫不在意胖护士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着“我站起来了,我又站起来了。”他的眼里闪着李铮三人在这两个星期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光。

这种光,漂亮得令人心惊。

三人又到其他病房都看了一遍,病人们的状态都好了不少,许多人在儿女的搀扶下联系走路,看到李铮三人进来,会笑眯眯地和三人打招呼。

这次临床头上的乌云好像一下子被拨开了,医院里也不复那种压抑的气氛,走在走廊里,李铮三人甚至能听到从病房里传出来的欢笑声。这是在实验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所不能想象的。

“李,只是一个疗程,这些数据还不够支撑我们的结论。但是我相信,厄洛替尼的出现,将改变抗癌药的历史,也将改变他们的命运。”鲁伊斯轻声说道。

第179章

最艰难的时间渡过去之后,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越发顺利起来。

三个疗程过去,已经有足够的数据证明厄洛替尼的临床效果, 不过同时,其副作用也显现了出来。

“综合数据显示, 厄洛替尼适用于两个或两个以上化疗方案失败的局部晚期或转移的非小细胞肺癌的三线治疗。”李铮做了最后的总结。

“是啊, 可惜了, 我们的时间不够充裕, 否则针对egrf的tki,我们能做的应该更多。”鲁伊斯不由有些唏嘘。

“当然,厄洛替尼的面世只是我们的第一步,efrf的发现就代表了无数种可能。不过, 这份数据,已经足够我们去说服那些顽固派加速开展人类基因组计划了。”

厄洛替尼的临床表现虽然不算是惊艳, 但它确确实实弥补了化疗失败的晚期病人这块药物市场的缺失, 对于许多临床宣布已经没有治疗意义的人来说,它就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它的市场意义是重大的。

家属及州立医院的医务人员们,看着一个个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不能下地的病人,在药物治疗下终于可以扶着走路的时候, 他们几乎是喜极而泣。

那种成就感, 让连续工作的李铮感觉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李,这就是临床的魅力, 有时候它会让你不愿意踏进实验室一步,也有时候会让你感觉到你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是神圣的。”鲁伊斯站在李铮身边说道。

李铮苦笑一声, “幸好结果是好的,不然,我恐怕真的会选择逃避。”刽子手和救世主,他们的工作就徘徊在这两者之间,为了人类的胜利就必须有牺牲,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他在课本上学了无数次,但真正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集体和个体,永远充满着矛盾和悖论,没人能要求个体必须为集体让步,没有人。

鲁伊斯拍拍李铮的肩膀,这条路所有实验人员都必须正面面对,曾经的他是,现在的李铮也是。

“我想,我们该去冷泉港了,沃森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