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主子请你吃饭(2 / 2)

沈柏意外,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召她入宫?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皇宫,李杉撑着伞把沈柏送到宫门口,守门的禁卫军立刻让开,一个小太监撑着伞殷勤的跑来,这人也不面生,是之前在赵彻身边伺候的小贝公公。

小贝公公递了一把伞给沈柏,两人一前一后往宫里走,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沈柏难得安静,一路上都没说话。

穿过重重宫门,一炷香后,沈柏被带到赵彻住的熠辰宫。

熠辰宫是历任太子住的寝宫,是整个皇宫仅次于帝王寝宫的宫殿。

熠辰宫占地面积很大,宫门足有丈余高,门口守着的不是一般宫人,而是穿着黑甲的禁卫军,因为别国使臣即将入京,禁卫军人手从两人增加到六人。

小贝亮了赵彻给的令牌,禁卫军很容易放行。

沈柏上一世没进过熠辰宫,她和赵彻熟悉起来的时候,赵彻已经继位,住进了恒德帝现在住的东玄宫。

熠辰宫比东玄宫面积要小三分之一的样子,毕竟是储君自幼待到大的地方,熠辰宫有一大片空院子,院子里种着石榴树,放着石桌,平日可在院子里品茶下棋。

寝卧和书房用弯弯曲曲的长廊连接,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中心有个四角亭,天气冷了,亭子四面的薄纱换成竹席,屏蔽外界的目光。

下着大雨,亭子外面没有宫人候着,小贝把沈柏领到亭子外面,隔着竹席恭敬地开口:“殿下,沈少爷到了。”

“进。”

赵彻冷矜的声音传来,沈柏收了伞,立在亭子外面,小贝掀开竹席让她进去,而后飞快的合上。

风雨和寒气被阻绝在外,亭子里面烧着两盆炭,温度要高一些,沈柏这才发现自己走了一路,手都有点冻僵了,忍不住搓搓手,哈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说:“沈柏拜见太子殿下、大祭司。”

亭子里也有一个小石桌,赵彻和寒辰面对面坐着,正执着棋子下棋。

两人都很专注,寒辰好歹抽空看了沈柏一眼,赵彻连余光都没给沈柏一点,淡淡道:“沏茶。”

合着宫里没有丫鬟伺候了,专门把小爷召进宫来给你们二位泡茶?

沈柏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忤逆赵彻,应了声是,走到一旁坐下。

宫人早就备了一套精美的茶具在这儿,炉子里的炭烧得正旺,茶饼也整整齐齐放在旁边,还真是早就为沈柏准备好了。

沈柏认命的倒水煮茶,身子很快暖和起来,又忍不住话唠问寒辰:“昨日太子殿下就让人捎话说在和大祭司下棋,你们该不会是沉迷下棋,从昨日一直下到今日的吧?”

在宫里,寒辰那一头银发又放下来,他换上了宫人为他准备的具有昭陵特色的华服,衣服是紫金色,上面用银丝绣着腾蛇,是按照昭陵亲王的规格做的,将他身上的神秘寡淡减轻不少,多了几分皇室的贵气,若不是他还戴着面具,也和昭陵人无异。

寒辰盯着棋盘,分神回了一句:“没有。”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沈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棋盘上黑子白子密密麻麻的摆了一大片,看不出现在谁占上风。

她脑子灵活,学什么都快,就是坐不住,嘴巴也停不下来,总喜欢叨叨,下棋这种高雅的事委实不是她学得会的。

就连泡茶的技巧,也是上一世赵彻以帝王的身份逼着她学的,不然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每次赵彻让她泡茶,都是有难办的差事要交给她。

思及此,沈柏心念微动,看向赵彻,疑惑的开口:“殿下……”

“闭嘴!”

赵彻冷冷的打断,把沈柏后面的话全都堵回去。

沈柏:“……”

既然这么嫌弃我,殿下您还召我进宫干什么?自己好好下棋不香么?

沈柏撇撇嘴,憋着一口气摆弄面前这一壶茶。

第一道茶很快煮沸,沈柏把水倒来洗杯子,又掺了一点水进去。

宫里泡茶很有讲究,一般都有专门的宫女收集晨露或者雪水来泡茶,赵彻喜欢喝茶,继位后听说漓州有一处泉水特别清甜,还曾派禁卫军日夜兼程去取水。

沈柏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仰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喝个茶这么讲究做什么?难道最后不会变成尿尿出来?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第二遍茶水也很快煮沸,茶香很快溢满整个亭子,沈柏掌控着火候,等差不多了,倒了两杯出来,正要提醒两人茶沏好了,赵彻开口说:“退下吧。”

“……”???

沈柏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殿下,你真的是专程让我进宫来沏茶的?”

赵彻反问:“不然呢?”

你丫还这么理直气壮!

沈柏压着怒气,皮笑肉不笑的说:“宫里会泡茶的宫人还有很多,茶艺高超的更是数不胜数,殿下专门让我进宫来沏茶,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赵彻落下白子,终于从棋盘上移开目光看向沈柏:“本宫就是想喝你泡的茶,你有意见?”

你姥姥的脑子指定有毛病!

沈柏暗骂,面上笑得更欢,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没有,殿下喜欢我泡的茶,是我的荣幸,沈家祖坟都要冒青烟,我哪会有什么意见啊。”

赵彻面无表情:“那还不走?”

沈柏起身行礼:“殿下、大祭司你们慢慢下棋,我这就退下了。”

沈柏说完走出亭子,小贝在不远处的长廊候着,趁没人看见,沈柏的脸瞬间垮下来,冲亭子里的两人扮了个鬼脸,然后才撑着伞离开。

见她出来,小贝立刻撑着伞迎上来,好奇的问:“沈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家主子发疯。

“殿下就是找我说几句话,话说完了自然就让我离开了,难不成还要留我吃午饭?”

沈柏咬着牙说,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早上起得早,那一套针法消耗了不少体力,又进宫折腾了这么一遭,沈柏确实有些饿了。

小贝也听见沈柏肚子叫的声音,忍着笑道:“奴才这就送沈少爷出宫。”

沈柏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两人原路从熠辰宫出去,刚走出大门口便看见几个漂亮的宫娥撑着伞拎着食盒去给赵彻和寒辰送饭,饶是有盒子盖着,饭香味儿也不住的往外飘。

沈柏吸吸鼻子,怨念更深了,上一世她怎么没发现赵彻品性这么恶劣?

沈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加快步子。

不留小爷吃饭就不留,小爷出宫就去追鹤楼点一大桌好吃的!

沈柏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追鹤楼的招牌菜单,两个宫人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其中一人用尖细难听的声音说:“沈少爷留步,我们主子想请你吃个饭。”

两人穿着和小贝相同图案的太监服,和小贝的身份相同,应该也是宫里某位皇子的近侍,沈柏不认识两人,好奇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沈少爷去了就知道了。”

哟呵,还知道吊人胃口。

沈柏挑眉,看了小贝一眼,小贝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宫里规矩森严,除了太后皇后和四位贵妃,只有皇子们有资格随意从宫外召人进来,就算召人,也会派专人接送,免得外人进宫后在宫里逗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召人者也会受到牵连。

像这种半路截人是极不合规矩的,小贝是赵彻的人,手里还有赵彻给的令牌,完全可以以赵彻的名义替沈柏回绝,现在他却一言不发,多半是事先得了赵彻吩咐。

沈柏添了一圈牙,她就知道,赵彻召她进宫,绝不只是让她沏一壶茶那么简单。

想明白缘由,沈柏唇角微扬露出笑来:“好啊,我也正好饿了。”

那两个宫人向小贝颔首示意,带着沈柏离开。

一刻钟后,沈柏被带到迎泽宫。

上一世她出入最多的地方是议政殿、御书房和东玄宫,对宫里其他地方不是很熟悉,一时没有想起迎泽宫是谁在住。

迎泽宫门口只有四个禁卫军守着,宫殿大门比熠辰宫要小很多,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主殿。

宫人带沈柏走到主殿,尖着声高呼:“沈少爷到!”

沈柏正在收伞,被这一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喊得这么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坐的是恒德帝呢。

沈柏把伞立在门外,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跨入殿中。

殿里空间挺大的,里面随便一个摆件儿都价值不菲,认真算起来,一点也不比熠辰宫差。

殿里摆着一个长桌,桌上是各种珍馐美食,两个宫娥在周边伺候着,赵稠穿着一身玄色绣青龙皇子服坐在主位上,目光倒钩一样戳在沈柏身上,似乎想从她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原来是四殿下。

沈柏没有意外,不论是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还是这一世的纠葛来看,也就只有赵稠有这个闲工夫关注她这个小小的探花郎了。

沈柏恭恭敬敬行礼:“沈柏拜见四殿下,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稠没急着让沈柏起身,目光一寸一寸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像是在看自己刚到手的宠物。

良久,赵稠兴致盎然道:“沈少爷在太学院的时候名气就挺大的,本皇子还以为是沈孺修这个老古董教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有趣的人物。”

沈柏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没敢直起身,温温和和道:“四殿下谬赞,沈柏愧不敢当。”

“这怎么能是谬赞呢,沈少爷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然怎么能争取到和皇兄一起微服出巡的机会?”赵稠幽幽的说,命令沈柏:“把头抬起来!”

沈柏抬起头来和赵稠对视。

之前在围场摔了腿,回宫之后赵稠将养了月余,不仅没瘦,还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腮帮子都鼓起来,倒是比之前看上去和善了不少。

赵稠也仔细看着沈柏,秋猎那次,他只是听说沈柏在太学院轻薄了顾恒舟,把她当成乐子,想当众让沈柏下不来台,没想到被沈柏轻易化解,坠马伤了腿,他是从宫人嘴里听说后来发生的事,知道沈柏把姜德安这个太尉都逼得在御前对峙,才开始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

紧接着沈柏就和赵彻一起去东恒国了。

赵彻离宫这件事做得相当隐秘,连赵稠都是在四五天之后才得到的消息,他震惊于自己这个皇兄竟然有胆量微服出宫,还是去千里之外的东恒国,然而让他更惊讶的是,赵彻只点了周珏和沈柏两个人随行。

周珏好歹是瀚京校尉周德山的儿子,是武将之后,沈柏算什么呢?为什么皇兄要带上他?

如今面对面对视着,赵稠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身材瘦弱,容貌清俊,一双眼睛虽然黑亮明澈,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便是知道沈柏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赵稠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直白的问:“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皇兄看中的?”

沈柏:“……”

四殿下,你和顾恒修是一个夫子教出来的吗?脑子里的筋这么直你怎么还敢图谋不轨?

沈柏无语,毫不谦虚的说:“可能是太子殿下觉得我脖子上这颗脑袋比较好用吧。”

“你觉得你自己是聪明人?”赵稠冷声问,不等沈柏回答又阴恻恻的说,“再好用的脑袋,搬了家以后也只能给人当球踢,你说对吧?”

赵稠的话里含着凛冽的杀气,沈柏点点头,平静的说:“四殿下说得有理,但我好歹也是通过殿试的探花郎,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让我脑袋搬家吧。”

她身上有功名,马上就能入仕,再不济背后还有个太傅府撑腰,难不成还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沈柏语气平和,没有一点慌张害怕,赵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着殿里靠窗的一个幽绿的花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知道那是什么吗?”

沈柏摇头,赵稠抓起面前的碗砸过去,花瓶被砸得掉在地上,哗啦一声碎裂成渣,碎片绷溅得到处都是。

沈柏眼皮一跳,听见赵稠满是冷寒笑意的声音:“这是本皇子十周岁时,皇祖母赐的花瓶,昭陵第一任皇后用过的,是绝世孤品,现在被沈少爷打破了,沈少爷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