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如果输了就留下(1 / 2)

偏头,寒辰盈着一室清冷的月光坐在屋里,银发折射出冷光,给他俊美的容颜也镀上一层冷光,没有一点生气,如同精美绝伦的雕塑。

大晚上惊醒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个人,谁都会受到惊吓。

沈柏揉着脑袋坐起来,掀眸看着寒辰,懒洋洋的开口:“没想到大祭司有半夜到别人房间窥视的习惯,若是在昭陵,你这样的可是容易被绑去浸猪笼的。”

寒辰并不在意沈柏的话,执着于自己刚刚的问题:“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胸口除了闷疼还有点心慌,沈柏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起身走到寒辰面前坐下,倒了杯冷水一口喝完,而后才回答:“本来我刚醒来还记得的,被大祭司这么一下,突然就忘记了,听说东恒国的大祭司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就坐在大祭司面前,大祭司可能推演出我刚刚都梦见了什么?”

东恒皇宫所有屋子顶上都嵌着一颗夜明珠,可以方便起夜。

夜明珠柔和的光亮倾洒而下,沈柏刚哭过的眸子水汪汪的透着莹润的光泽,比上好的宝石还要漂亮几分。

寒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坦白说:“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推演不出来。”

沈柏心里咯噔一下,挑眉问:“如何不一样?莫非我是天选之人,注定日后要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

沈柏的语气满是好奇得意,别说干一番大事业,就是寒辰让她一只手,三招之内也能把她干趴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寒辰不会相信这个人会让悲喜面碎裂成渣。

寒辰不说话,一直盯着沈柏看。

沈柏想到之前被他看久了会有不适,垂眸避开,看着面前的杯子问:“大祭司戴的那个面具碎了,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好兆头,大祭司深夜来此不会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吧?”

沈柏没跟寒辰动过手,不知道他身手如何,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刻又补充道:“我不知道那面具碎裂是在预示什么未知的灾祸,但大祭司你今天要是杀了我,我敢肯定,东恒和昭陵马上就会爆发战乱,到时在战场上每一个倒下的将士,都是间接死在大祭司手下的亡魂。”

寒辰面无表情,还是不说话,沈柏瞪大眼睛,认真强调:“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威胁你,我爹是昭陵当朝太傅,官居三品,是当今陛下非常倚重的朝臣,我与我们的太子殿下和镇国公世子都有过命的交情,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话音落下,寒辰突然抬手,沈柏下意识的后仰想要躲开,寒辰的手僵在空中,冷冷的问:“你怕死?”

沈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天底下有谁不怕死?

沈柏反问寒辰:“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大祭司难道不怕死?”

寒辰收回手,并不回答沈柏的问题,负手而立,淡淡的说:“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

沈柏一脸不信,寒辰却不多言,打开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柏凑到门口左右看看,确定他已经走了,一扭头去敲顾恒舟的房间门。

敲了七八下门才打开,沈柏看也没看,直接抱住顾恒舟的腰,嘴上夸张的嚷嚷:“顾兄,好吓人,刚刚我做了个噩梦,醒来以后发现那个大祭司坐在我床边,太可怕了!”

沈柏嘤嘤嘤的叫着,脑袋不停的在顾恒舟胸膛蹭来蹭去,片刻后,后领被拎住,头顶响起一个冷寒的声音:“放手!”

诧异的抬头,周珏一脸恶心的看着她,顾恒舟拎着她的衣领站在旁边。

要死!抱错人了!

沈柏心尖颤了颤,连忙松开周珏,周珏后退七八步,嫌恶的不停搓自己的手臂:“姓沈的,你太恶心了,自己娘娘腔也就算了,还到处祸害人!”

顾恒舟的眼睛重新上过药,上面还缠着纱布,但周身往外冒着寒气,沈柏不敢造次,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的说:“顾兄,那个大祭司真的好吓人。”

周珏被沈柏抱完浑身都不自在,听到沈柏这么说,立刻接过话头:“你小子脑子有毛病活该被吓死,顾兄快把他扔出去,我再看见他就要吐了!”

沈柏不甘示弱,当即怼回去:“你以为我想抱你吗?我现在也很想吐!”

两人大眼瞪小眼,顾恒舟对周珏说:“出去吐。”

周珏难以置信:“顾兄,有问题的人是他,你让我出去?”

顾恒舟微微拔高声音:“你想留下来一起?”

一起干什么?挨揍?

周珏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顾恒舟之前发怒揍人的样子,连忙蹿到门口,还不忘撺掇顾恒舟:“顾兄,这个姓沈的就是欠收拾,你慢慢收拾他,我先回去休息啦!”

周珏说完闪人,还很贴心的帮忙关上房门。

屋里安静下来,沈柏有点害怕,咽了咽口水:“顾兄,我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你先松手行不行?”

顾恒舟不松手,把沈柏拎着到床上,怕顾恒舟又要揍自己屁股,沈柏连忙用手护着,嘴里不停地大喊:“顾兄,我错啦,我不该认错人,我下次不敢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我……唔!”

一床被子兜头盖下,把沈柏后面的话全捂在被子里。

用力扒拉半天,沈柏终于拱出脑袋,顾恒舟躺在她旁边,沉声问:“大祭司在你房间做了什么?”

沈柏的注意力被正事转移,连忙趴到顾恒舟身边说:“还是因为白天那个碎掉的面具,我觉得他们东恒国的人都神神叨叨的,他现在怕是盯上我了,只是碍于我是昭陵的重臣之后,不敢下手而已。”

顾恒舟皱眉:“他想杀你?”

“说不准,他们东恒国不是很喜欢祭祀吗,他和主君都认定面具是因我而碎,他想用我献祭平息神明的怒火也是可能的。”沈柏说完一把抱住顾恒舟的胳膊,“顾兄,那个大祭司武功深不可测,可以躲开守卫进入我的房间,实在太不安全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怕顾恒舟拒绝,沈柏又补充了一句:“顾兄放心,为了你的清誉,天亮之前我就回自己房间,保证不让别人知道,行吗?”

顾恒舟没说话,算是默许。

沈柏偷偷咧嘴笑起,看吧看吧,这人就是嘴硬心软,知道她害怕都不舍得赶她走了。

待在顾恒舟身边,沈柏心底的不安散去不少,困意重新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又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听见顾恒舟问:“今天太子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嗯?”沈柏哼了一声,脑子被睡意缠得一片混沌,想了好半天才说,“没说什么呀,太子殿下就是怪我没有照顾好顾兄,让我以后勤加苦练,不要再拖大家的后腿。”

就这么简单?

顾恒舟不相信,上次在围场赵彻就对她起过杀意,这次两人险些命丧恒襄江,赵彻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沈柏猜到顾恒舟在顾虑什么,蹭了蹭他的胳膊轻声说:“顾兄,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这么喜欢你,只希望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愿你一生顺遂无忧,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

心脏被撞了一下,顾恒舟没再说话,等沈柏睡着以后,把人捞进怀里。

和前几晚一样,沈柏蜷成一团整个缩进他怀里,像只软绵绵的宠物。

在顾恒舟身边沈柏没再做梦,一觉睡醒,外面天光大盛,沈柏盯着床帐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被顾恒舟送回来了。

时辰不早了,沈柏躺了一会儿,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边走边忍不住想,顾兄对东恒皇宫也不熟,怎么眼睛看不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送回来?

沈柏想不明白,让人送热水来洗漱。

护卫不仅送来了热水,还送了一套海棠色红丝绣锦鲤华服,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有玉腰带、玉佩、香囊、抹额等各种佩饰,明显是按照太傅独子的身份专门配的。

好歹代表的是昭陵的颜面,不能太寒碜。

沈柏麻溜的把衣服换上,穿戴整齐以后,精神抖擞的出门。

赵彻他们早就起了,顾恒舟也换了一身墨色银丝绣麒麟华服,麒麟绣得极好,威风凛凛,银丝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亮光,让人挪不开眼,然而衣服再好,也只是衬托穿衣服的人。

顾恒舟除了纱布,神色冷峻的站在赵彻旁边,额间一条银色绣双龙戏珠抹额衬得他锋眉如刃,冷眸寒霜,如一棵傲立在冰天雪地的寒松,风狂雪凛也不可摧折。

顾恒舟薄唇微抿,周身散发着冷然的禁欲气息,沈柏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在校尉营的时候,他滚烫急促的呼吸。

这人不冷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滚烫得吓人呢。

沈柏看得出神,周珏上前一步挡在顾恒舟面前,皱眉瞪着沈柏:“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作为顾恒舟的挚交好友,周珏自觉承担起保护顾兄不被沈家小子毒害的重任。

沈柏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舔了舔唇走到赵彻面前行礼:“给殿下请安。”

楚应天也换了一身藏青色绣青鱼华服站在赵彻身后,过了这么久,他身上那股子浓郁的哀伤减少了些,看见沈柏,他和气的笑笑,很高兴沈柏还活着。

沈柏冲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看着赵彻疑惑的问:“今日殿下让大家穿得如此隆重,是因为有什么事吗?”

这次押运的回礼已经足以彰显昭陵的国力,赵彻今日却特意让大家都盛装打扮,多半是东恒国人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周珏昨晚见过沈柏撒娇的样子,今天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生怕她凑得离赵彻近点会对赵彻也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板着脸呵斥:“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一会儿殿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沈柏白了他一眼,见赵彻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走到赵彻左边落后一步的地方,正好和顾恒舟并肩。

周珏恨不得沈柏能离顾恒舟十万八千里远,幽幽的说:“你看你穿得像只花蛾子似的,离我们远点,也不怕丢我们昭陵的脸。”

沈柏生得白,这身海棠色的衣服颜色颇艳,远远看着是有些浮夸,却衬得沈柏越发唇红齿白,她额间的抹额也是海棠色,上面用金丝绣着浪花暗纹,贴在眉间很是惹眼,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有美人尖,额头形状饱满却比一般男子要短,而且眉毛细长,不像其他人那样浓密,反倒有种柔婉的丽色。

真像个小姑娘。

周珏在心里嘀咕,他说完以后,顾恒舟也偏头看向沈柏,沈柏白眼翻个不停,顾恒舟淡淡的开口:“老实点,别装怪。”

沈柏忙恢复正经,吐了吐舌,惊疑不定的问:“顾兄,你连我在翻白眼也听得出来?”

舌头粉嫩可爱,顾恒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说:“听不出来,猜的。”

你可猜得真准,还说心里没有我?

沈柏偷着乐,主君派人过来请他们过去,一行人朝外走去。

沈柏本以为今天顶多就是有一场展现两国实力的宴会,没想到宫人直接把他们带出了皇宫,皇宫门口,主君和四位皇子还有东恒国的一众勇士全都骑在马上整装待发,旁边还有五匹空马,明显是为他们准备的。

沈柏在人群里仔细搜寻了一圈,大祭司不在其中。

已经是日上三竿,主君对赵彻说:“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快带着你的人一起走吧。”

大皇子暮达在主君旁边,他的容貌和主君有五分相似,已经三十好几,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身上那股子傲气怎么都掩饰不住。

暮达肆意的扫了他们这一行人,目光最终落在沈柏身上,指着旁边的楚应天嗤笑道:“我之前以为他就是最弱,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弱的,我知道你们昭陵的男子爱美,但总不会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擦脂抹粉上面了吧?”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昭陵的男儿娘气。

周珏气得瞪着暮达,他刚刚说沈柏丢人那是不想沈柏祸害顾恒舟,暮达一个东恒人,凭什么对沈柏指手画脚?

沈柏并不急着反驳暮达,侧眸看向主君。

东恒国民风开放,人也豪气,鼓励人们勇敢表达自己,他们崇拜强者,并不觉得强者欺负弱者有什么不好。

主君正愁膝下四位皇子没有决出胜负,这会儿听见暮达的挑衅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也有想借机考验一下自己这四个儿子的意思。

主君不发话,默许暮达的举动,沈柏便也不客气,笑盈盈的看着暮达说:“大皇子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昭陵有一句俗语,叫不可以貌取人,意思是不能以一个人的容貌来判断这个人怎么样,有的人一脸忠厚,可能心狠手辣,有的人高壮威猛,可能蠢笨如牛。”

沈柏故意加重“蠢笨如牛”这四个字的发音,暮达却听不懂这拐弯抹角的话,不屑地挑眉:“说了这么多废话,你就是想说你不弱?”

说出来不怕吓死你,小爷是昭陵最聪明的人,伺奉过两任君主,跟三公在朝堂上都干过架,从来就不知道弱字该怎么写!

沈柏腹诽,面上挤出虚伪的笑:“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世上也没有在方方面面都强到无人可敌的人,如此轻易被大皇子判定为弱者,的确让我有些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