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立军的伤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他身体底子好,养了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舍不得出院。这种成为全家焦点的感觉简直太好了!哥哥每天都来,爸爸也来。虽然他怀疑爸爸主要不是想看他。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沉迷于新奇的家庭关怀无法自拔。
孟立军听见门口轻盈的脚步声,辨认出是顾小东,闭上眼睛装睡。
他想试探一下。
遇刺事件后,顾小东对他的态度明显改观。叫他“小军”,对他笑得也明显走心,不是过去那种礼貌客套的笑。他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是因为愧疚,表面做做样子,还是真心对他好。其实他不觉得顾小东有什么需要愧疚的,他自己挺愧疚。跟个小流氓动手还挂彩了,在哥哥面前怪没面子的。
顾小东走进病房看到孟立军在熟睡,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他走过去轻轻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人。
他的弟弟。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孟立军的脸。一个多月前还觉得是个面目可憎的流氓。兄弟相认后对方主动接近自己,自己的态度基本上也是客气的疏离。直到这次,在手术室外,医生问自己“你是他什么人”,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答“我是他哥哥”,然后签字。这时候才切切实实感到,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陌生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他身上有一半的血跟自己相同。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他会冲上去跟人拼命。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张脸。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牵绊啊。
孟立军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他心里一动。那只手干燥而柔软,轻柔地爱抚,充满怜惜和爱意。他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孟立军从小几乎没有感受过任何家庭的温暖。从有记忆以来,父亲总是冷漠疏离,对自己不假辞色。生病了有下人伺候着,一应事务都有人处理妥当,自己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他突然知道,他一直以来缺少和渴望的是什么。那是来自家人的,带着温度的呵护和关爱。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觉:我有哥哥了。
亲的。
真好。
他闭着眼睛努力平复情绪,既贪恋哥哥的温柔爱抚,想让他多摸一会儿,又怕自己忍不住眼泪装不下去,正想假装翻个身,有人来了。
“军儿,哥们儿来看你了!”孙飞飞咋咋呼呼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顾小东,眼睛就直了。“哟,这是……”
孟立军赶忙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偷偷抹了把眼睛,坐起来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哥,顾小东。哥,这我发小儿,孙飞飞。”
顾小东点头微笑说“你好”,随即起身,“我给你们洗点水果吧。”
孙飞飞眼睛追随着那个走出门外的身影,“这就是你哥?”
“嗯。”孟小弟一脸骄傲。
孙飞飞:“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杂种,来分家产的私生子哥哥?”
孟立军恼羞成怒:“去你妈的!你才小杂种!你才私生子!分你家家产啦?”
孙飞飞一脸真诚:“军儿,这些我都不管,我就郑重的问你一句。你介意做我小舅子吗?”
孟立军:“滚!”
第二天顾家兄弟照例来病房送饭。孟立军看顾小东好像满脸倦容,吃过饭趁他出去洗手的工夫,赶紧质问顾小西:“喂,你不会还在我哥宿舍住呢吧?我看哥都没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顾小西白他一眼,“白天伺候你,晚上点灯熬油的写论文,能休息好吗?”
“……”
转天孟立军就办了出院手续。
他是真知道心疼哥哥了。
顾小东发现孟立军让这一刀给扎转性了。没了那种流里流气的样子,看自己也不再是轻浮的眼神。眼看个痞子流氓变身大好青年,他很是欣慰。他是不知道扎他一刀那小子被他收拾得多么惨无人道。
顾小西眼看假期行将结束,他跟哥哥刚刚互通心意,没几天又要劳燕分飞,那边孟立军还紧着往上黏糊,不舍和嫉妒烧得他心里发燥。
返回部队前的一个周末,晚上他抱着顾小东起腻。(不是事后!)
“哥,我不想走。”
“听话,明天去买票吧。”
“那你跟我去。”
“好。”
“哥,你会想我吗?”
“当然想啊。”
“哥,你再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