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2 / 2)

“哇!!”

“石之巨人!!”

何向阳赶忙上前抓住邱叔催动法术的手。“邱叔啊,算了算了,这都是游戏的一环……他死了咱不就白白牺牲了嘛,说不定还要从头再来一次……”

这时因为强力法术的缘故,被攻击的墙壁支撑不住开始垮塌,转眼间就破出了一个洞口。洞口里散发出了奇异的蓝色光芒。

贺容走过去探头张望,看见了一处宽广深邃的地下空间,一圈圈螺旋似的阶梯直通地底,深不可测。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邱叔也冷静了下来。

“看来人很可能都在下面。”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先在这里整备一下,把血蓝回满后再下去吧。”

***

师父在我身上灌注灵压的时长,从最先的一刻,慢慢延长至半个时辰,而我的修为也随着周身灵脉的拓宽水涨船高,接连突破,很快便晋升至锻体后期,眼看离结丹期仅有一步之遥。

只要进入结丹期,我便不用再拘于这后山一隅,可将本体自由收入气海,真正做到内化于心,无形而有万形。这在人修中对应的便是金丹期,是以金丹大道。迈入此道人便可摆脱五谷轮回,成为真正的神仙中人。

此番小成令我欣喜,但最令我高兴的是自己没有辜负师父每日花在我身上的心血。师父贵为门内的砺剑长老,自然有诸多繁杂的事务等待他处理。更何况他每日练剑从不下四个时辰。师父如此拨冗指点我的课业,我又怎能让他的一番苦心落空。

那天午时,我照旧在灵植园里为灵草施水,一边默默运转心法,感受体内的灵力愈发臻于圆融。忽听门外一阵人声喧哗,有几位弟子不知为何事大声争执起来。

“你们百草阁的还真是小鸡肚肠,尽拿些歪瓜裂枣来敷衍我们,怎么着?看不起我们擎威楼是不是?”

“师兄你此言差矣,我们百草阁向来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你要的这些生肌活血草都可算是宝贵的中品灵草,何来敷衍一说?”

“哼!什么生肌活血草!?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们可是每日最废体力的体修!你这破草起效那么慢,耽搁的可都是我们的修炼时间!眼看门内大比将近,万一拿不到名次你们赔得起么!?”

“哟,自己技不如人还赖上我们了。”蝉衣师姐将那被羞辱的师弟一把推开,叉着腰跟那几个高头大马的师兄顶上了。

“你也不瞧瞧自个儿在炼气八层徘徊了多久,学艺不精还天天跑这儿来丢人现眼?”

“你……!”

“怎么着?话不中听啊?有本事别来啊?你瞧不起我们这儿的灵草/我还不稀罕给你呢!”

师姐着实伶牙俐齿,一口气将对面数落得张口结舌。

“真正有大能耐的哪个天天跑我们这儿来讨药草?你瞧那群剑修来过吗?就你们这群体修整天叨叨叨,活像群找不到娘的小鸡崽!”

“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是吧?!”那领头的体修五大三粗,一脸凶相颇为骇人,“你还敢提剑修!剑修他妈的都是群怪物你不懂?!那砺剑长老自己当年就是屠了全家满门才被上代掌门收留的,能算人吗!?”

我的脑中刹那嗡的一声,全身的气都乱了。

“还吹他是仙人下凡必遭此劫呢,呸!都是群冷心冷肺的怪物!根本都是靠磕仙丹才涨得修为!哪像我们普通弟子天天靠命拼杀在外做任务,才能用一点贡献值换最普通的草药!再碰上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真是晦气!走!这破草咱不要了!”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挡在了那群人面前。我的脑中从未这么乱过,胸口也尽是一腔浊气,可我的脚像灌了铅似的,不肯挪动一步。

“你小子是谁啊?来给百草阁出头的?”

有人拉了拉这领头的衣襟,跟他耳语了几句。

“……呵,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你啊,那还真是久仰大名。”他朝我虚虚做了个揖,“这年头人的日子可真是越来越难过了,连棵树都能得道成仙,再过几年咱们这儿是不是还能开个动物园啊?”

众人哄堂大笑。

“我说你也不用为你师父抱不平。就单说你,这聚清观上下谁不知道你这一身修为怎么来的?还不是靠老祖天天用仙霖灌出来的?怎么着,得了人的大恩鸡犬升天了,现在反过来教训人?这叫什么?恩将仇报?”

他冷笑一声。

“你配吗?若不是你背后有砺剑长老给你撑腰,你算个什么东西?”

日光中,那男人冲我咧开牙齿。我一阵头晕目眩,遍地生寒。

“你跟你师父,根本就是个大怪物教养了个小怪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天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灵植园附近的地面全开裂了,无数草木藤蔓一起疯长,把所有人都缠在原地不得动弹。而我站在废墟中央,周身像被浸在沸水里,灵脉错乱,剧痛难当。

直到那个清俊无尘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我才知道,此时此刻,我最痛的部位居然是心。好奇怪啊,我一个灵体为何竟能像人一般生出心来。我望着那对金色的眼睛,明明想说话,却痛得发不出一个字,最终只能狼狈不堪地昏死过去。

第99章 逆转冒险(十一)

许久之后灵芝精告诉我,那天我一身近结丹期的修为毫无章法地原地爆开,不仅把灵植园的房舍毁了大半,自己更是差点走火入魔。还好师父及时护住了我的灵脉,不然我的灵体恐怕会当场溃散,若是伤及神魂便是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当师父损耗自身灵力吊着我的命的时候,我却沉沦在纷至沓来的幻景里,苦苦挣扎找不到出路。

我便是不懂,若这世间万物皆由大道衍化而来,为何还有优劣贵贱之分。天地与粟米、毫末与丘山、鸟兽与人,在大道之下应当都没有绝对的高下分别。我日日在课堂上念诵“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不正是如此吗?

但是在我眼前发生的事却总是与书上写的背道而驰。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所有人都在为压人一头殚精竭虑。越接近大比越是人心惶惶。人人都在争灵草、争丹药、争目所能及的一切。李世修曾对我说,这外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修为高一层便能定人生死,杀人夺宝更是常态。

是我错了吗?身为草木却妄图与人学“道”,空有修为心性却毫无长进。

但是师父又有什么错? 天资卓绝远胜常人为何也要受同类忌惮?甚至还得忍受莫须有的诋毁?

我寻不出答案。我想,也许是因我自开了灵智以来,从未踏出那山门一步。我从未入世,却学人出世。在那些师兄们看来,我的满身修又何尝不是一种嘲讽——当他们为了一株灵草争执不休、勤修苦学却止步于炼气期,而我自有高人相助,修行顺遂平步青云。我无意相比,但是我的存在本身许是他们眼中的另一种“天道不公”。

就在我浑浑噩噩神识紊乱之际,那些纷乱的幻景里横空出现一抹莹白色的流光。那流光宛如一只蜻蜓,许许停在我浮沉的意识中央。

“贺榕。”

他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