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么只有一个儿子?”

“那是因为大夫人心窄呀,就算妾能进黄家大门,她也容不得有庶子跟她儿子争家产!!”

“难怪……!!”

“还有更骇人的,”茶友们头碰头说得津津有味。“你可知20年前,这附近发过一场大水,那年收成大半泡了汤。黄仁财那会儿刚当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他不是把七成租减为三成了吗?”

“对。”说的人点点头,“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租确实减了,但是来年却猛地翻成两倍!就算是高利贷也不收那么多利,这不是活活把人往死里逼嘛!所以第二年很多人交不出粮,只能拖到下一年,年年复年年,越欠越多,最终还不起债的要么卖儿卖女换钱赔他,要么带上全家一块儿自尽!!”

话音未落,满座皆惊!众人纷纷痛骂那黄老爷趁火打劫、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这事儿现如今没几个人知道,因为老人都走啦。这桩桩件件恶事,才让黄家迅速发达,在这儿成了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那人叹了一声。

“你这么讲倒让我想起来了,黄仁财怕不是作恶太多遭了报应,才在山顶修了座庙,想去去晦气罢!”

“有道理……可是那庙盖了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成?”

定是菩萨不肯显灵佑他!有人大声说。

“谁知道呢……”大家就这一话题又展开说去。

贺容和李赢对视一眼,偷偷溜出了茶楼,直奔那西侧山上。

山坡并不高,路上草木浓郁,风景怡人,但是两人都没有心思说笑。如果刚才茶楼里众人说的都是真的,那黄二爷死后,今晚最危险的就是剩下两位姓黄的。想那黄老爷若真是为了求神去晦才建庙,他又怎会放任这庙盖到一半?此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很快,他们来到了山顶。只见绿荫葱茏拥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琉璃瓦,朱红墙,气势恢宏,肃穆端庄,各个角落都能体会到修建之用心。

他俩继续拾阶而上,进了院门,几步踏入正殿,发现内里也是穷奢极侈,贡品烛台一应俱全,皆是最好的规格,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殿中莲花宝座上竟没有神像!

这是怎么回事?

贺容和李赢又分头在殿内细细找了起来,找着找着绕到了宝座后面。两人同时望见地砖上赫然有红色斑驳,像是血迹,一路绵延出了大殿。

李赢的鸡皮疙瘩一下全起来了。天哪,他想,该不会是这座上菩萨为民除害,下山杀人了吧!!这设想太有道理,太有画面感,让他控制不住回想起了各路经典恐怖电影。

贺容蹲下,仔细观察那血迹,血像是今日之内沾上的,还能闻见腥味。他跟随血迹跨出大殿来到后院。后院内堆放着各式各样用了一半的石料子,血迹穿过这些碎石,通往院角的一间草房。

草房门窗紧闭,大门上锁。贺容在纸窗上戳了个洞,刚想打探屋内情形。谁料这纸洞一戳开,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

李赢脸色煞白,这味道跟衙门停尸房里的一模一样,但味道比那儿还冲,里面是什么不言自明。

就在他俩被熏得发晕的时候,正门那边传来动静,像有什么进来了。步伐不紧不慢,似是追赶又似是逗弄,缓缓朝后院而来。

“快走!!”贺容推着吓傻的李赢冲向后门,没想到前门不上锁,后门竟上了!他俩只好搭人梯翻墙,把李赢推上去,贺容才接着上,跳下墙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夺路而逃,朝镇子的方向拼命跑。背后却仿佛一直粘着一股恶毒的视线,缠着他们不放。

一路跑回镇上,李赢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贺容也不比他好多少,两人靠着墙平复心跳。就在贺容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从角落阴影里伸出,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入了暗巷。

贺容:!!!!

他的心跳依然没有恢复,激烈地捶打着胸膛。那只手大而粗粝,盖住他大半张脸。贺容的整个身形像是被嵌入对方怀里,腰被箍得生疼,完全透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李赢举着街边的竹竿冲了进来,“放开我韩哥——怎么是你??你还活着??”

只见黑暗中现出一个男人,佝背不语,面如罗刹,正是那被贺容救了一命、起死回生的哑奴。

***

莺儿独自一人站在黄家大院里。这才没过几日,梅花竟都凋了,寒风肃杀,枯枝哀鸣,曾经欣欣向荣的春意仿佛一夜之间全败完了。

镇上到处都流传着黄家遭报应的流言。害怕的家丁都逃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无处可去的。早晨少爷和韩先生相携出门,竟也一去不回。大家心里猜测少爷八成也没了。老爷急得直跺脚,派徐伯赶紧把人找回来。

莺儿拢了拢头发,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不仅嫣然一笑。

这【莺儿】也是一名副本玩家,凭着过人的演技,一口气除掉了挡路的【叶姨娘】。如今这黄家后院凋零,主位空虚,她作为【莺儿】,马上就有机会登堂入室,统领整个黄家后宅。

这最高的地方,总是最安全的。【莺儿】心想,就算这黄老爷不幸身殁,她也能保全自己活到最后,拿到高名次岂不是易如反掌。

莺儿端着新沏的热茶,踏入黄老爷的屋子。只见那黄老爷坐在桌前,面色不快,额头青筋暴起。莺儿轻手轻脚站到他身侧替他揉,一下一下,揉了好一会儿,老爷才慢慢回神,正眼瞧她。

“是你……”

莺儿展开自己最娇媚的笑,垂眸露出皓白的脖子。

“是我,老爷,我来服侍您。”

老爷抓着她的手。“哎……到头来,还是你好……”,短短几日,黄老爷看起来竟已是个古稀老人的样貌。莺儿就这样任凭身子贴着黄老爷,轻声安慰。

“没事的,老爷,我会一直陪着您。同他一起。”

说着,另一只手轻按自己平坦的腹部。

黄老爷睁大眼睛。“你、你是说……!!??”

“大夫说,已有三个月了。”

莺儿静静望着黄老爷,眸中似有柔情无限。黄老爷猛地站起身,刚才还黯淡浑浊的眼里精光四射。

“好啊!实在是太好了!!莺儿你可真是上天送给我的大礼!!”

莺儿捂嘴轻笑,“哪儿的话,”她按着肚子,“瞧您说的,万一不是个少爷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