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我之间不用这样。”梅林恪守着上下级之间的距离，她担心地看着方牧晔，“关于陆夫人的事情，恕我逾越，难道老板心中就没有难过吗？”

方牧晔摇晃着酒杯的手顿住了，半晌他才苦笑着用梅琳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只是……不管牧牧做了什么，我都忍不下心去冷待她、伤害她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自从方牧晔知道他爱上了方牧恩，他就输了，哪怕丢掉性命也狠不下心来怨恨。

梅琳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今天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明天我就去道歉。从前怎么对她，今后我依旧会怎么对她。”

说完，梅琳转身就打算离开。

方牧晔何尝察觉不出梅琳看似恭谦的语气下的不满，他苦笑着喊住梅琳离开的步伐：“梅琳，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梅琳敛下眼帘，她知道自己是在用功劳与情分逼迫方牧晔。但是已经深陷其中的他，如果不下猛药又怎么可能壮士扼腕呢。

红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饮尽，但方牧晔却始终没有把空酒杯放下。

他望着庭院中那棵玉兰树，忽然开口说：“梅琳，你知道吗？牧牧算得上是我一手带大的，在她认识陆琛晟之前，几乎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

梅琳站在方牧晔身后默不作声，她从来都是完全执行方牧晔命令的，所以方牧晔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爱上自己的妹妹。

“在她被顾继臣杀死，我以为她已经永远离开我的时候，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方牧晔回想起方牧恩刚刚去世的时候，他那浑浑噩噩的状态。

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顾继臣有机可乘，在他的飞机上做了手脚。

“到了英国，为牧牧报仇是我活下来的动力。每次痛苦、煎熬的时候，只要想起牧牧还在下面等着我给她报仇，我就什么都能坚持下来。”

原本愤怒、对方牧恩极为不满的梅琳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感情这件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为了方牧恩没有把方牧晔放在心中的第一位而愤怒，但在方牧晔的心中，方牧恩却是他的第一位。

也许这就是方牧晔到现在还能保持平静的原因吧。

方牧晔没有等梅琳做出什么反应，他继续回忆着：“后来回到了励城，看到暮卿悦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精神毒药，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沉迷。”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牧晔忍不住叹息。当时方牧恩与陆琛晟之间明明还没有相认，如果他当时能够及时察觉出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可能今天牧牧选择的就是他？

一个坚强的男人是不会懊恼“曾经”的，但方牧晔却在午夜梦醒时时常冒出这样的念头。

“后来，我知道暮卿悦就是牧牧，就是我疼了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我竟天真地以为那种感觉是兄妹之情。”

“等到明白过来，牧牧的心，我已经进不去了，以男人的身份。”

红酒一杯一杯地下咽，方牧晔已经微醺。

又或者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梅琳夺过方牧晔手中的酒杯，忍不住痛斥出声来：“老板，一味地回顾过去那是失败者的做法！”

“我现在不就是一个失败者！失去了爱情，现在连妹妹都失去了！”

梅琳这才明白，方牧晔自从回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根结究竟何在。

他伤心的竟然不是方牧恩没有选择他，而是从此以后方牧恩会羞于接近他，他们连兄妹这种亲密的关系都无法维系！

一时间，梅琳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这样成功而强大的一个男人，却为了方牧恩将自己的感情放到如此卑微的地步，她还有什么话能说的呢？

最后，方牧晔是醉着被梅琳扶进卧室的。

等到梅琳帮助他脱下衣服、盖好被子，还能听到他饱含深情的呢喃：“牧牧，牧牧。这辈子，你选择了他，下辈子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梅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不受伤，而是和受伤相比，还有更重要的感情在牵绊。

第二天清晨，阳光撒入方牧晔的房间时，他只看到一张纸条。

老板，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都追随您的步伐。

梅琳带着英气的字，让方牧晔在头疼之余第一次扬起了嘴角。

谢谢你，梅琳，感谢上苍，让我的身边有你在。